一尘不染的房间内,黑色窗帘罩住整个窗户。
透过刻意留出的缝隙,可以清晰看到走出单元楼的每一个人。地理位置的原因,这栋单元楼前是宽阔的大路,若不是道路尽头栽种高树,可以直接看到小区大门。
何城坐在临窗的软沙发上,单手撑着腮,屋内昏暗的光线让他有些疲倦,眼皮不轻不重往下垂落几分,他抬手揉了揉困倦的双眼,一辆黑色轿车驶进视线,他将窗帘彻底拉上,不留丝毫缝隙。
十分钟后,房门叩响,紧接着钥匙插入孔洞。
何城懒懒地掀开眼皮,又垂下去。
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具有迷惑性,微微下垂的眼角弧度像极了乖软听话的大男孩,天然上扬的唇角又添了几分亲和力,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天真又不谙世事,第一眼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何谨言脱下外套,随意搭在臂间,坐在距离何城最近的沙发上,淡淡开口:“叫人。”
何城不情不愿:“哥,”又抬眼撩了旁边的女人眼:“赵姐。”
赵宁微笑:“介意我把窗帘打开吗?”
何城不想说话,但是何谨言就在旁边,他不得不应了声:“介意。”
赵宁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仍旧温和笑着,甚至自来熟的走到厨房,为自己和何谨言倒了杯热水。她按开旁边的开关,转换两次换成柔和的小灯。
昏暗的房间登时明亮些许。
“抱歉,如果没有灯光我什么也看不清楚,万一不小心碰坏屋里的东西,你也不愿意看到吧?”
何城偏开脸。好像很不适应灯光似的,过了大概有三四秒,他才挪开挡在眼上的手。
男人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白,如果非要形容,像极了上世纪流传在西方的古老吸血鬼,深黑的瞳仁没有光彩,连他身上肉眼可见的青色血管都仿佛盛着冰凉的血液。
“放轻松,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何城低着头,没回话。
何谨言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在看到掩在袖下的新鲜伤疤时,眉头狠很一皱。
“今天都吃了什么?”
“牛奶,鸡蛋。”
“比以前好很多了,”赵宁看向何谨言,温声道:“在国外的疗养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头疼,怎么会有人能够几天滴水不进,挺高的小伙子六十公斤都到不了,一眼看去就剩皮包骨头......”
话未说完被打断。
何城摊开掌心:“拿过来。”
何谨言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将保温盒放到餐桌,里面装着一小碗药膳,何城乖乖地喝干净,肚子有些不舒服,他一只手按压几下,压住上涌的恶心这才收回。
赵宁说:“平时吃的太少,想要加餐的话,先从容易消化的食物开始,否则吃急了会引起肠胃不适,适得其反。”接着她话头一转,“你现在看起来健康很多,最近有发生什么令你开心的事情吗?”
何城嘴角微微翘起。
赵宁了然道:“跟隔壁的禾小姐有关?方便跟我说一下,我虽然跟她不是同龄人,但都是女人,有些事情的想法是差不多的,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意见?”
何城这才正眼看向赵宁,他歪着头思索了会儿,最终还是把头垂下,像朵被风雨打蔫的花,垂头丧气的。
“不需要。”
赵宁也不气馁:“当年你刚到疗养院时,我还是学生,我的师兄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听他谈起过你,他说你有很强的艺术细胞,其他活动都没什么兴趣,唯独愿意在手工方面付出时间,他还给我看过几张你设计的服装,简直出乎我的意料,非常的漂亮,我可以理解为你的灵感来自于禾小姐吗?”
何城仰起头:“当然。”他轻轻一笑:“我的一切都属于她。”
赵宁:“禾小姐看起来是位很阳光善良的女性,你所做的服装是为她量身打造,想必穿在她身上会有无与伦比的美貌,为什么不尝试跟她交个朋友?”
何城垂头:“没必要。”
赵宁:“......你害怕?”无视何城阴沉的视线,继续道:“你的父母感情恩爱,可最后却因为你的父亲葬送两个人的生命,你害怕成为跟你父亲一样的人,你害怕未来有一天会害了禾小姐,对吗?”
何城没有否认。
赵宁:“那你能够忍受禾小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吗?结婚生子......”
何城捏紧拳头:“别说了!”
赵宁:“只是假设一下都难以忍受,到了亲眼看到的那一天,我所说的事情都会变成在你眼前不断上演的真相,到了这一天你该怎么办呢?”
何城喘着粗气,指节捏得泛白:“那我,就去死。”
......
何城吃了药睡下,赵宁把他胳膊上的伤疤从新上药。关上房门,何谨言坐在沙发上沉着脸。
“为什么要提她?”
“不然说什么?”赵宁微微一笑,“你知道的,只有提起禾小姐他的情绪才会出现波动,愿意多说几句话,否则我问半天他也只是沉默。”
何谨言捏着眉心:“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尝试让他放手?”
赵宁无奈摊手:“你知道的,根本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