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里的老头老太们随治随走,得了好处的奔走相告。
没事儿的见李胜利跟柳爷好说话,也各自回家拿了针线笸箩、烟笸箩,三三两两的聚在了新成立的卫生所里。
在家一个人做针线、抽烟,还是有些孤独的,大冬天身体差的,也不敢在街上晾着。
村部这边腾出的三间大瓦房,足够这些老头老太坐在一起了。
身体好的蹲在南墙晒太阳聊天,体质差的在屋里围成一圈。
烟草的味道,压住了屋里的油漆味,人气也在慢慢的聚集。
李胜利跟柳爷,本就对坟砖、墓碑建成的村部有些膈应,多了人气,就再好不过了。
第一个进门的驼背老太太,也回来的一趟,她倒不是来聊天的,而是送了李胜利几本线装书,说是以前分来的医书。
看着手里三册都有缺损,只有一册完整的金匮要略注释版,李胜利有些无奈。
线装书多半都是绵纸做的,纸质柔软,看缺损的茬口,这些书弄不好之前就摆在旱厕里。
“大爷、大娘们,你们家里要是有线装书,我拿塔糖来换。
塔糖你们要悠着点吃,最好给家里的孩子吃,如果打下了虫子,再领着人到我这里拿。”
塔糖换书,只是李胜利临时有感而发,这话一说,屋里屋外的老头、老太又一哄而散。
“小爷,还是您的手段巧妙高。
洼里参与了御医王家的分地,想必村里散落的医书不少。
当年王家可是想建藏书楼的,只不过时运不济,一代不如一代。
发下的宏世大愿,随朝代的更迭,也就变成了一句戏言。”
一边说着,柳爷拿起从村部要来的马粪纸,开始裁分,并让李胜利跟着学用小方片纸包装塔糖。
“中医动辄全科,不仅要学医书典籍,还要学药草的炮制,这不药剂的包装也得学。
如果能分科,就好了……”
包装药剂,李胜利也会,只是不怎么熟悉,他一边学着一边发了感慨。
“怎么没有分科?
内科、伤科、妇科不是现成的?
民国的时候,眼科、牙科大行其道,只是不符合中医脉络,没有成型而已。
再有药工、药农,也不是没有细分。
可从事中医,不成医师只能勉强糊口,你有孩子,愿意让他一辈子做药工、药农啊?
不过现在好一些了,起码工资差的不多,要是能开個医院,分一分,也是可以的。”
接住李胜利的感慨,柳爷的话里也夹带了私货,以李胜利的心思本事,开个诊所、医馆是没问题的。
现在依旧存在的联合诊所,算是医界公私合营的产物,有的中医联合诊所,与卫生院规模相当。
柳爷想着,如果自家的传承人,能执掌一所卫生院,那传承可能就有救了。
“柳爷,这时节您可别往沟里带我,我栽了,对柳家传承是没好处的。”
听到柳爷要开个医院的话茬,李胜利直接给他堵上了。
这时候开医院、诊所、医馆,那真是老寿星打着灯笼在厕所里上吊,过个年半载的,只怕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胜利说完,柳爷直接皱眉,见屋里没人,他才低声问道。
“小爷,您是说……”
没敢细说,柳爷抬手指了指房梁,见李胜利肃然点头,他的脸色就有些差了。
“柳爷,您不是犯过什么事儿吧?”
见柳爷脸色变差,李胜利又多嘴问了一句。
想起他嘴里的三进院子,李胜利这边也有些了然,这老货的成分多半不好。
“不是这个,我柳家传人,有点像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前段时间,有徒子徒孙上门求告,想要一观藏书典籍。
就他们那点本事,当年做药工都不配,还想着看藏书典籍,让我几句话骂了出去。
这事儿怕是要埋下祸根,小爷,您那卖估衣的生意如果有了起色,能不能在四九城,置上一处宅子。
咱们也挖个窖子,以备不测!”
柳爷算是四朝元老了,一生经历风雨无数,李胜利的一点提醒,就让他这边谨慎起来。
医家十不传可不是闹着玩的,第七条,无诚心诚信,与道无缘之人不传。
第二条,执迷不悟、言语轻狂、自以为是者不传。
第九条心怀私念,不懂舍得之道,想不劳而获之人不传。
不成器的徒子徒孙,上门求告以观典籍,算是犯了三条,柳家真正的传承,也就与他们无关了。
柳爷的拒绝,必招怨愤,也是取祸之道。
心念一转之间,柳爷就惦记上了李胜利主导的卖估衣生意,这事儿是谁主导,柳爷路上听听也就明白了。
“这个要试试看,买房子不是小事儿。
再者,这买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干。
昨天拉回来的东西,赵家那边还要挑拣一下,看看洼里这边的反响再说吧。
柳爷,我倒是有个想法,咱们这大白片跟塔糖不值几个钱。
如果可以,咱们可以在周边的山村轮流义诊,捎带上卖估衣的买卖,你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