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
听雨斋,也就是殷成涛的书房。
殷成涛穿着青色长袍,戴着暗金色瓜皮帽,他相貌俊朗,气质儒雅。
只是此时却紧皱着眉头,神色沉重。
殷轩神色凝重,沉重说道:“爹,漕河帮盘踞在码头,没有他们的点头,那些船主根本不敢替我们运货,若不再交货,逾期违约可是要赔大笔钱的。”
绍兴河网密布,又临近大海,水运极为便利。
如今可不是后世,想要与外国人做生意必须得去通商口岸,因此殷家的丝绸和茶叶需要先运出绍兴,前往杭州,亦或者是上海和宁波售卖。
这三地都是通商口岸。
不过像殷家这样的大商,基本上都有固定的客户,双方签有合同。
殷家本来也有自己的货船,但上个月却不慎失火被烧,因此他们不得不寻找货船帮忙运货,结果却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一家愿意。
所有船主都似乎约好了般,不做殷家生意。
殷成涛和殷轩父子本能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连忙暗中打听消息,这才知道是漕河帮搞得鬼。
漕河帮警告了所有船主,不得承运殷家货物。
漕河帮盘踞码头,控制了绍兴周围所有的水系,帮众上千人,又打通了官府的关系,就算是殷家,一时间也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于是,殷成涛只能约见漕河帮帮主吕先霸。
若是有恩怨,解开就是。
毕竟殷家做生意以和气为贵,从不轻易与人结仇。
可谁知道吕先霸却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殷家每年利润的三成,而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就连殷成涛每年愿意送上两千个大洋的提议都拒绝了。
双方不欢而散。
殷成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发动了自己的所有人脉,无论是政界还是士林,亦或者是商界,结果吕先霸就是油盐不进,一口咬死条件。
殷成涛皱眉思索着,叹声说道:“对付吕先霸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需要时间,但我们最需要的便是时间。轩儿,你有什么主意?”
殷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如今又家财百万,真要发力对付漕河帮,还真不是问题。
黑帮或许能够横行一时,但终究上不了台面。
殷轩脱口而出,正色道:“请我日本同学帮忙。他如今就在杭州,从杭州调几艘货船过来还是没有问题的。而日本人的货船,漕河帮不敢管。”
绍兴附近虽然有三座通商口岸,但离得最近的还是杭州,因此殷家的茶叶和丝绸,基本上都是通过杭州销往世界各地的。
“不行!”
殷成涛瞬间变了脸色,厉声道:“倭寇狼子野心,乃是我大清死仇,我殷家世代沐浴皇恩,岂能与倭寇有勾结。”
殷轩反驳道:“爹,我殷家现在不过是一介商人,军国大事与我们何干?再说了,中日之战战败,那是朝廷无能,莫非还能怨恨日本?”
殷成涛怒声道:“为什么不能怨恨?倭寇携大胜之势,威逼朝廷签下《马关条约》,不仅要两亿两白银的赔偿款,还强行割让了辽东半岛、台湾、澎湖列岛。
如此狼子野心,亡我大清之心昭然若揭。
我殷家诗书传家,堂堂正正,就算是家破人亡,也绝不会求助于倭寇,以免百年之后,无颜面去地下见殷家的列祖列宗。”
对于父亲的话,殷轩不敢苟同。
当年甲午战争日本大胜,国内就掀起了前往日本留学的潮流,因为相比于去欧美留学,日本不仅近,而且文化同根同源,更具有学习意义。
很多人都相信,只要学习了日本,大清也会快速强大起来。
也是在这种潮流下,殷轩被殷成涛送去了日本留学,本意是为了‘知己知彼’,却不知道殷轩无意中已经被日本洗脑了。
殷轩觉得,中日同根同源,又一衣带水,乃兄弟之邦,当守望相助。
相比于欧美白种人,中日才是友邦。
他也坚信日本会帮助大清发展,以便能够联手对抗欧美列强。
虽然不敢苟同,但面对盛怒的殷成涛,殷轩也只能把话憋在肚子里。
他有些赌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爹你说该怎么办?”
殷成涛平抑下心中的怒意,目光锐利,沉声道:“既然水路不行,那就走陆路。从山阴到杭州,反正也没有多少的路。”
殷轩皱眉,思索着说道:“爹,走陆路也不是不可。只是先不说劫匪问题,就说漕河帮,他们既然封锁了我们水运,难道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走陆路?”
在没有火车,也没有公路和货车的时代,水运是最便利的。
不仅运费便宜,而且载货量大。
从绍兴到杭州也就百来里路,因此走陆路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世道乱了,到处都是流民,到处都是劫匪,走陆路并不安全。
其实这些殷家都不惧,大不了多雇佣些护卫就是。
他们真正要防的,是漕河帮。
漕河帮有上千帮众,各個好勇斗狠。
据说吕先霸还是个高手,麾下养着一群武功不弱的打手,殷家就算雇佣了很多护卫,也不见得能够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