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每到下午就端着小板凳到小院门口等爹爹。这天,天色已晚,西天的晚霞也只剩下一抹暗红,晚风习习,拂面已经有些凉意了。沈梦以为爹爹今天不会回来了,正要打算起身关门回屋去,就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从小路的尽头远远地走来。
“爹爹?”沈梦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影正是自己的爹爹沈嘉齐。她赶紧迎了上去,这才看清了那个跟在爹爹身后的人。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材偏瘦,五官端正,面容白净,头戴深蓝色头巾,一身八成新的深蓝色儒衫,看起来文质彬彬温和儒雅,倒是跟沈梦前世在电视里见过的穷酸秀才差不多。相比之下,爹爹身材高挑健硕,面皮微黑,两道浓眉散发着勃勃英气的样子倒不像秀才,更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看样子应该是爹爹刚刚结识的朋友,多半还是今科的秀才。
沈梦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便不管不顾地扑到爹爹腿前。
“爹爹,你可回来了!囡囡好想你!”沈梦抱住爹爹的腿不放,随即便抬起小脸来,满脸笑意地看着爹爹。
沈嘉齐不顾旅途劳累以及身后背着的包袱,当即俯下身来一把将沈梦抱起来,重重地就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道:“爹爹的心肝小宝贝,爹爹也想你!”
倒是沈嘉齐身后那名疑似穷酸秀才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颇有些意外的样子,而后便笑道:“长远兄,这就是令爱?果真是玉雪可爱啊!”长远是沈嘉齐的表字,读书人成年的时候一般会取表字。
闻言,沈嘉齐又亲了女儿一口,这才抱着女儿转身道:“是啊,这就是小女,年方六岁,聪明懂事,是为兄和你嫂子的心头肉。”接着,他又对沈梦道:“囡囡,这位是爹爹新结识的好友赵公子,他家里也有一个和囡囡一样大的女儿哦!”
沈梦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何要将这位赵公子带回家,但还是有礼地叫道:“赵叔父好!欢迎到囡囡家做客!”
赵公子见沈梦小小年纪便吐词清楚聪明伶俐,眼中当即便现出几分艳羡来,但随即他脸色又是一变,叹道:“长远兄真是好福气,儿女双全。尤其令爱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真是令人艳羡。可惜我家娘子早逝,留下小女无人教导,看起来与令爱年纪相仿,却是胆小怯懦,别说见了生人,就是见了我这个父亲,也时常吓得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唉!”
沈梦听到这里,脑子一转,便隐约猜到爹爹带人回来的用意了。
看样子,爹爹这是想要为小姑姑做媒了。
小姑姑沈梅儿已经十六岁了,过了七月就十七了,但一直没有相到合适的亲事。说起来,沈家的人生得都还不错,不说两个姑姑,就是三个儿子,也是难得的好相貌。也是因此,张氏一直想着给女儿挑个好人家,但偏偏沈家没落,如今只剩十多亩田,还有三个儿子,哪里拿得出什么像样的嫁妆来?偶尔听爹娘谈起,这几年来也有媒婆上门,说起过好几家的后生,但奶奶东挑西捡,最后高不成低不就的,这么一耽搁,就耽搁到了现在。而沈梅儿挑剔的名声却传了出去,近半年来都没有媒婆主动上门了。
想到这里,沈梦又仔细打量了赵公子一番。从相貌上看,倒也还合格,勉强配得上自家小姑姑,看他穿着,家里应该也不富裕,不过既然人家年纪轻轻便有了功名,只怕现在也成了香饽饽,估计好多人家都想将女儿嫁过去呢。在这个时代,考取了功名的读书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沈梦相信自家爹爹的眼光,他既然都把人带回来了,这个赵公子应该还不错。只是,给人当继室,嫁过去就成了继母,也不知道奶奶会不会同意,后娘可不是好当的。
这时,云晚娘和沈维安也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沈维安看到父亲也很高兴,但却不如沈梦那样外露。他只是跑到父亲身前,抬起头来,满面笑容眼中满是濡慕地望着沈嘉齐道:“爹爹回来了!恭喜爹爹考中!维安每天在家都认真温习了功课,还帮娘亲下地了。”
“好孩子!”沈嘉齐单手抱着沈梦,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难得地夸赞了一句。
云晚娘本来也很有些激动,但看到丈夫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男子,当即低下头来,轻声道:“孩子他爹,你回来了……”
沈嘉齐见到妻子也有些激动,只是碍于有外人在场,也不便表露,只是简单对赵庆元介绍道:“这是拙荆。”
赵庆元当即抱拳见礼叫了一声“嫂夫人”,沈嘉齐又对云晚娘介绍道:“这位是平安镇的赵公子,名诚,表字庆元。今科我们二人一同得中,为夫院试前多得庆元兄提点,受益良多。庆元兄回乡路过西林镇,为夫特意邀请他来家中暂住一晚,我二人也好秉烛夜谈。”
云晚娘这才抬头与赵庆元行礼道:“见过赵公子!多谢赵公子照顾我家相公。”接着,她又对着沈嘉齐柔柔一笑道:“先请客人进屋吧!我去给你们烧壶热水梳洗一下。”说着,云晚娘便低着头转身回屋去了。既然来了客人,今晚多半要到沈家祖宅那里去用晚饭了,但食物还是他们自己带过去的好。
沈嘉齐看着妻子匆匆跑进屋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又暖又柔。他回来了!他考中了!以后,他再也不让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