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梅芬,我抓疼你了吧。”
直到这时候,沙阿姨才刚反应过来。
她猛的松开岳梅芬的手。
岳梅芬的手已经被抓的发白,指痕倒是没有。
“幸亏我的指甲都剪掉了,要不可要把你抓伤了。”
沙阿姨有些庆幸又有些自嘲的说道。
为了怕发病抓伤自己,也抓伤别人,他们的指甲都要剪的短短的。
几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好像什么样的安慰都无济于事。
场面顿时有些沉默。
“都有这一遭。”
“唉,我只恨不能让我直接了当的死了。”
突然,沙阿姨旁边病床的老人开口了。
声音有些木然和沉闷。
池清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的床铺已经收拾好了。
一小包行李放在旁边。
他正斜倚在床铺上。
“叔,您这就不治了?”
“再坚持一下,指不定还有希望。”
龚叔叔说道,只是语气有些无奈和颓废。
“不治了。”
“医生已经判了我死刑了。”
“再治也只是拖累女儿。”
“在医院等死和在家里等死也没有差别。”
“在家里我还能多省点钱。”
老人语气淡然的说道。
“唉,我不怕死。”
“我只怕发病的疼。”
“国外不是都可以给没救的人安乐死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我真的太怕那种疼了。”
老人说到这里,缩了缩肩膀。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爸,办好出院了,我们走吧。”
女人满眼的愧疚和无奈。
语气都是满满的无力。
“走!”
“做这副表情干什么。”
“这医院我是待的够够的,可是能回家了。”
老人在女儿面前顿时没了刚才的颓废。
他故作振作的把行李递给女人。
“张儿,张嫂,我走了。”
“祝你早日康复。”
老人转头跟张叔他们告别。
老人女儿也强笑着朝他们点头示意。
“诶,叔~那个……您也好好的。”
张叔赶忙走过去,搀扶着老人,憋了半天憋了一句话出来。
“叔~您……您慢走。”
斜倚在病床的沙阿姨起身,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祝咐什么。
老人挥挥手,跟着女儿一起走了。
“唉,其实我也不想治了。”
“我真的怕了。”
“发病痛苦,化疗更痛苦。”
“这样一次次的重复,我好怕我会疯。”
老人的离开,貌似成了压断沙阿姨情绪最后一根线的稻草。
她有些痛苦的抱着头,满脸的绝望。
“老婆,你为了我,为了儿子,也要坚持下去啊。”
“我们没有你,可怎么办。”
龚叔叔情绪也有些激动,他冲了过来,抱住了病床的沙阿姨。
沙阿姨靠在他胸前崩溃大哭。
站在一旁的岳梅芬感同身受,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池勇亮则全程脸色悲戚。
在生死面前,人就是这么弱小无力。
大家都有些沉默,病房里只余沙阿姨呜呜的哭声。
哭了一小会,她就赶快推开了龚叔叔。
然后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你看我,这在你们面前还哭起来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有什么。”
“咱们谁好过谁。”
“你忘了我当年车祸的时候,你来看我,我躺在床上大哭的时候了。”
岳梅芬上前宽慰她道。
“想哭就哭,不要忍着。”
“不哭了,眼泪都快哭干了。”
沙阿姨苦笑着说道。
当年岳梅芬出大车祸,她来看望的时候,看着岳梅芬虚弱的躺在病床上。
痛苦的不停大哭和呻吟。
当时她觉得太可怜。
可是现在,她突然好羡慕岳梅芬。
起码岳梅芬的伤,是有盼头的,熬过去就知道是能活下去的。
可是她这个,却是一条未知的前路。
甚至可以说,是一条必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路。
更可悲的是,她自己还不能决定这个事情什么时候结束。
只能像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特别这次她还是复发。
第一次如果说,她还像一个战士,斗志昂扬的觉得,自己为了家人可以战胜一切。
那这次的复发,她的心气已经全然崩塌了。
她内心像刚才那位老人一样,只想做逃兵。
她不想治了,想回家。
她最想的是安乐死。
既然已经没救了,为什么不能让她没有痛苦的离开。
一定要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发病的时候,她真的想过了结自己。
她终于能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