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蕖不知卢潇潇看着她为何一会好像有些担心一会又欣慰地笑,大感莫名,正纳闷,青云障一动,应该是祈宁之那边有动静了。
“潇潇姐,那游学林应该回来了。我们抓紧。”幼蕖传声过去,先把卢潇潇的奇怪表现丢一边,反正潇潇姐要有什么也不会瞒她,更不会坑她。
卢潇潇意味深长地拍拍幼蕖的头:“走!”
两人在青云障的掩护下,一缕烟地飘回了寝室内。
刚刚回来的游学林还穿着那身旧衣衫,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大铜镜前面,神色有些恍惚,盯着镜中自己的脸,眼神发直。
祈宁之优哉游哉地倚着铜镜,一幅看小猫小狗的神色。
“他这是怎么了?”幼蕖悄声问道。
“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这张脸呗!此后,就要彻底换一个身份了,做不回游学林了。他回了一趟自己家,见了父母,竟然颇有些不舍……”祈宁之答道。
刚刚祈宁之跟着游学林一路走遍了原身份的老宅,看他恋恋不舍地抚过旧房门旧家具,还特别盯着墙角陈旧的小儿涂鸦看了半天。
然后又看他去跟原身份的父母告别,道是城主派他去远处办事,好几年都不能回家。
那对老人似乎完全不晓得自家儿子在干什么,只知道他跟着城主很得重用,千叮咛万嘱咐地让儿子好好为城主办事,不要惦记家里。
游学林的双眼有些发红,指甲暗暗掐着手心,才勉强没变音,撑着说了些讨父母欢喜的玩笑话,又保证城主会好好照顾二老,这才离去。
祈宁之瞅着,这人倒也不似天良彻底丧尽的模样,对父母尚存一两分知恩。
可惜因为贪心,被魔门利用,被游书华操控,丢了自己的人生。
还真以为别人的人生可以抢来为己所用,平白捡一个城主当当,可是,魔门岂会那么好心?
祈宁之大致将情形一述,又提到自己新发现了几条密道。
这些密道有新有旧,寝室与宗祠都有密道通向外头,砖石痕迹都是陈年印子,应该是很多年前城主府为避祸而建。
应该是游书华与游学林接受城主位置之后,加以改造和扩建,为了切换身份方便,又修了通往游学林老宅的密道。
他在这其中来来往往,亲生父母竟然都未发现儿子竟然顶替了城主游玉成的身份,毕竟他还时常以本来面目出现。不在家的时候,只当他陪侍在城主身边。
幼蕖与卢潇潇听罢,不屑之余亦有些感慨。
游书华告诫过游学林,过了大典,就不能换回游学林的面目了,所以,他才突然对要被抛弃的身份产生了不舍罢!
虽然家道中落,父母普通,可那个身份是真实的、放松的。
游学林伸手去摸了摸镜子,怅然一叹,对城主身份的渴望终是压过了对本来身份的留恋,他缓缓揭下透明面具,铜镜中照出了游玉成的面容。
变过脸的游学林气势陡然凌厉起来,眉峰高挑,大摇大摆地走至牙床边,胳膊一抖,将那个昏睡不醒的美妾连人带绣褥卷成了大葱也似,随意往脚踏上一丢。
而他,迈过大葱卷,平平躺了下去,两臂搂着那透明面具,仰面朝天,瞪着床顶发呆。
幼蕖恨不得将他眼皮捏合起来,卢潇潇则很想干脆一巴掌将他拍晕。
祈宁之暗暗好笑,他看到两位仙子很无奈地盘膝坐在半空,托腮发呆,如保姆守小孩儿一般,巴巴地盯着那个要睡不睡的游学林,一心盼他快点合眼入梦。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直至三更天,这游学林才折腾不动了,鼻息沉沉地睡去。
幼蕖忍着要狠掐一把此人的冲动,愤愤又轻柔地弹出几点微不可见的星芒,星芒没入游学林头顶的同时,她也施展开了“晓梦术”。
令人意外,又有些在意料之中,游学林的梦里,大部分都是与游玉成相似的片段。
书房里的教导,母亲手作的点心,一家人同桌吃饭的团圆场景,很多她都在游玉成的梦里看到过。
只是,游学林的梦里少了那股淡淡的甜味。
书房夜读,端着汤羹来慰问爱子的母亲,华服丽饰,面容却饱经风霜,不见城主夫人的雍容光润。
虽然强行移植照搬了游玉成的记忆,可在游学林的记忆深处,那张慈爱的脸,仍然来自自己的母亲。
抚过爱子脸庞的手掌,温暖而粗糙,抚育的辛劳赋予其皱纹与老茧,而不是养尊处优的如玉柔荑,香滑温软。
可悲,可叹。
任你魔功逆天,在游学林被篡改过的记忆里,仍然无法彻底根除亲生母亲留下的印记。
操纵记忆之人根本不了解、也无法再造人间真情,在他眼里,什么手都一样。
殊不知,血亲自有温度,岁月和操劳会刻下沟壑,当母亲抚过爱儿,那种无法替代的细微触感,深入骨髓,令灵魂战栗,不是力量所能对抗。
所以,任是记忆如何被篡改覆盖,那种细碎的真实,仍然存在。
再往后,不出所料,一片昏暗动荡,那段记忆明显被掩盖,他是如何被魔门选中,如何替代了游玉成,都查不出。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游书华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