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呜咽,雪片纷乱。
茫茫的雪地上,浑然一片的莹白突然无声下陷两处豆粒般大小的雪洞,而这雪洞转眼又被纷落的雪花填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大雪山半山腰,娄钦哈出一口白气:
“这鬼地方,我以为我都冻习惯了呢,没想到雪暴一来,比往常又冷了许多!老子差点给冻死在这里!”
话虽这样说,他面上却有些兴奋,掌心托着白莹莹的两颗豆粒大小的细碎冰块。
“最近散了多少冰耳豆出去?”他问手下。
一名眉毛胡须都挂着冰棱的手下低头禀报:
“新近炼成的两百余粒冰耳豆都撒出去了。”
若是细看娄钦掌中的冰粒,会发现其圆而中空,又有细微的一丁点凹陷,便如虫耳一般,难怪被称为“冰耳豆”。
这是手下储庆私闯雪顶枉自送命之后,娄钦向宗主乌思玄求援,得来这用雪顶积雪炼制冰耳豆的秘法。
冰耳豆炼成之后,只需悄悄用灵力送上雪顶,大雪山上,只要有冰雪堆积之处,皆可听得动静。
这比派人悄悄潜行方便多了,也隐蔽多了,而且极难发觉。
娄钦自己试过,以他极灵敏的耳力与神识,都未曾发觉埋在雪里的近在咫尺的冰耳豆。
即使发现了,也完全可以说是积雪凝作的冰屑,看不出任何窃听的迹象来。
四面散开,随处而落,自此雪顶之上,即使是飞鸟偶落、断枝坠地,皆可入耳。
至于其间人物动静,话语行走,亦是无处不可听。
娄钦连听了几日,越听越是茫然,这黑白侍尊二人,虽然插手了白驹城丰阊谷之事,但全是与道门生死相博的架势。
其偏激程度,比起三位宗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位宗主尚想着留有余地,告诫手下勿要大动干戈,暗中捣鼓几下即可,勿要给道门以开启大战的由头。
可这白侍尊的雪山令一下,那就是要赶尽杀绝,让道门来白驹城的队伍有去无回!
难道这雪山酷寒,也将人心冻成了奇寒无比的冰疙瘩?
虽然心里存疑,可听到白侍尊与黑侍尊的对话,如此明晰,绝无二意。
想想这两位原先的身份,娄钦心底生寒——所以,要更加决然彻底的割裂,才能昭示他们对曾经经历的完全抛弃么?
果然是圣主血脉,天生不同!
就连这金丹都要奋力抵御的酷寒,这两位都能轻松置身其间,果真是冷心冷骨!
……
里下镇的大集已近尾声,许多摊位的货都卖得差不多了,不少人已经在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住在徐大娘家的两个年轻人却还未有归意,他们兴致勃勃地要等着看最后还有哪些修炼者没有被发现,说不定还能再挣两块灵石。
徐大娘街头巷尾地四处打听,她心情甚好,得来的消息也不吝啬,很大方地与两位房客分享。
听说这次来比试的修炼者都不是普通身份,道门来的是什么八大门派的精英弟子,魔门的也是三大宗门里的好手,都是为争夺丰阊谷谷主的六韬令而来。
里下镇的人沾了每两年一次大集的光,往常也是见过修炼者的。
这些有修为的人大多是是附近小门派的修士,或是四海为家的散修,有道也有魔,甚至有修为混杂两家,道魔之间对这些人而言并非那么水火不容,只要能生存就行。
丰阊谷谷主的田地和店铺里,做事的有凡人,也有不少修炼者,都是一样的在人手底下讨生活。
所谓修炼者,看多了竟然令人失望,里下镇居民眼中的修炼者,大都不是戏台话本里光彩熠熠掌控一切的神仙形象,有的甚至是穷困潦倒,一身叮当乱挂还不如凡人体面。
也就是做事方便点,一招手水啊火啊的什么都来了,力气也大点,搬动石头马车不费力。
可是,修炼就为了这个么?其他真是看不出有什么好处,还一个个自以为是,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处处觉得高人一等,互相还瞧不起。
里下镇的居民日子过得甚好,他们看到那些衣染风尘、面显黄瘦的修士都很不解:又不能发财,又过不了太平日子,这修炼是做啥呢?
而这一批来比试的修炼者可不一样,出身高贵、名门子弟,那是生来就真的要做神仙的!不信,就看宝鹤楼里喝茶的那几位,气度、举止,果然一看就是鸡群中的鹤、石头里的玉。
这些人,如何能在凡人堆里藏身?被发现也是情理中事。
至于在四周都有凡人张开火眼金睛的情况下能藏到最后的,真不知是哪路神仙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里下镇的人又好奇、又备感挑战,出了门就用眼神四处扫射,简直是寝食难安,想在最后几日抓住修炼者的心情愈加迫切火热。
听宝鹤楼里传出的小道消息,魔门还有两人藏得好好儿的,至于道门,尚有三人未被发现。
如果这样的结果坚持到大集结束,那第一局就是道门赢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宝鹤楼里,和宝鹤楼外,都在等。
几个卖完货物的心思灵通的生意人已经利用最后这几日开起了赌局,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