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直冲到幼蕖面前,她来得太急太猛,猛然一个刹步,几乎要和幼蕖鼻子贴鼻子了。
那双亮闪闪的大眼睛直逼到自己面来,唬得幼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定了定神,不太确定地喊了声:“胡师妹?”
其实幼蕖除了不爱记路,还不爱记脸。但是胡玉在十方大阵的比试中名列第四,仅次于她,出阵的时候不免互相看了几眼,她见过这张圆鼓鼓的不服气的娇俏小脸,当时觉得挺好玩,便有些印象。
幼蕖与神剑门比完剑,回宗门驻地时,这位胡玉也跟过来想要搭话,那个时候这张圆鼓鼓的娇俏小脸已经是眼睛放光满溢笑容了。
后来是玄机门的袁旻师兄见玉台峰几人都沉着脸,眼前明显不是套近乎的好时机,便极有眼色地将胡玉一把拎了回去。
幼蕖当时闻声看去,只看到这位胡玉小师妹隔着袁旻的背影露出了张牙舞爪努力挣扎的两手两脚,还笑了一笑。
后来幼蕖忙着回去处理米珠的事,一打岔,这与胡玉的几个照面便被冲淡了。
再后来,幼蕖赶着回少清山,想在散会之前再攀谈一番的胡玉又扑了个空,懊恼得不行。若不是接下来历练种种新奇有趣分散了注意力,星槎之内的同门,包括祈宁之,得给她灌多少碎末子话在耳朵里。
此时见到心心念念的清山李幼蕖,胡玉哪有不往扑的道理?
幼蕖见这小姑娘张着手臂兴奋地冲过来,态度明显亲热友好,虽然疑惑,但也宽容地笑笑,礼貌又谦和。
“我是胡玉!李姐姐你还记得我!”
胡玉一回头,胡乱找着人。
祁师兄方才在她身后的,怎么又给人挡住了?
不管他,找他也没用!祁师兄又没去过四明山。
那,杨鸣在那!
“杨鸣!杨鸣!你来看!是清山的幼蕖师姐!你不是说她最后那一剑你模仿了好几次吗?”
杨鸣走出来,脸色微红,嗔着拽了胡玉一把:“我知道是清山的李幼蕖师姐。人家又不是个物件,你喊我看什么看?”
说毕,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对幼蕖微微颔首致意:
“幼蕖师姐!我们玄机门正好历练路过此地,不想与师姐有此巧遇。”
“是啊!真巧!”幼蕖客客气气地笑着。
这时,落在后面的玄机门弟子亦聚了来,看到曾在台力断黑剑的清山李幼蕖,又见她言笑和气,不带一点高傲,大家都是少年人的性子,纷纷前搭话,一时林中就热闹起来。
“祁师兄!”胡玉一把拉过祈宁之,“这就是我说的在阵法比我还强的那个李幼蕖,清山的!断了黑剑的也是她!”
祈宁之哪里用她介绍?
他微笑着对幼蕖颔首:“李师妹,好久不见。”
“祁师兄,久违尊面,不知一向可好?”幼蕖客客气气地回应,态度与语气一如祈宁之礼貌,不远不近,分寸拿得极好。
“好久不见?咦?你们认识?”胡玉瞪大了圆圆的大眼睛。
“别瞪,眼睛再瞪就成螳螂了!”祈宁之未曾立即回答,却是笑着对自家师妹开了句玩笑。
胡玉气呼呼地又瞪了祁师兄一眼,自来熟地拉着幼蕖的袖子,接着问:“李师姐,你和我祁师兄先前是认识的?”
祈宁之正待开口,幼蕖已经先接了话:“早年间,先师在时,知非真人曾来拜访家师,家师的几名弟子与知非真人身边的祁师兄都见过面,故而识得。”
这话回答得四平八稳,也确是实话。
就是,有点淡。
祈宁之瞅着幼蕖,心里感觉挺不是滋味儿。
他们是“见过面”这么简单么?这么疏离清淡。
他们明明在少清山像一家人那样相处了小半年。
可是,若是自己来回答,又该如何说?
估计自己也会这么淡淡地解释一句。
可这话从小九嘴里说出来,听得祈宁之便有些不乐意。
当然,他知道,眼下这场合,确实不合适多说什么。
先前胡玉师妹提及小九时,他也没在胡玉面前提过他与小九有多熟。胡玉这丫头,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念叨个没完,弄得他好像遮遮掩掩的不坦荡,反而没意思。
眼看着胡玉的一双大眼睛又转到了自己身,祈宁之赶紧顺着幼蕖的口风回答:
“正是。家师带我去拜访白石真人时,我见过凌真人身边的李师妹和几位师兄。说起来,那时李师妹年纪尚小,今日一见,师妹已经长大许多了,真是令人感慨。”
这话完全符合祈宁之的师兄风范,也符合祈宁之与李幼蕖见面以来礼貌疏淡的气氛。不过,他口中的“感慨”是真的,他心里的感慨比口中表达的可是要深得多。
一次两人在一起时,小九还是个满山淘的小丫头,小小的个子有点圆,没个歇下来的时候,整日里唧唧呱呱,耳边都是她的说话声和笑声,又或者是与老八守玄的笑闹声。此刻再见,她纤细的身姿亭亭玉立,内敛斯文,大方沉稳,一如所有名门大派的弟子风范。
数年未见,小丫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吗?不,只是这一年的变化吧……
祈宁之心内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