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师姐你也知道这太突然了呀!那我怨你是正常的啦?若不是侥幸,我也差一点在台上断剑丢脸呢!而且,丢的可是我师父和玉台峰的脸!到时,师姐你说,真君他们会怎么怪我呢?”幼蕖很认真地分析着自己的不开心。
“师妹你别误会!我是真心为你,呃,为白石师叔鸣不平!”米珠在幼蕖说话的当儿迅速理着思路,定了定心,料定只要自己死咬着没恶意没坏心,只是年少无知莽撞冒失,谅幼蕖与墨川师叔他们也没法断定自己有什么错。
于是,米珠越说越顺溜,越说越理直气壮,自己都当真了:“那神剑门算什么东西?也敢瞧不上我们上清山玉台峰?白石师叔虽然不在了,还有你传承了他的剑法呢!他们这样目中无人,我怎么也听不下去!”
“小妹愚钝,我以为呢,师姐你也是玉台峰的传承,红叶师伯的剑术天下闻名,谁敢小瞧?所以我还以为师姐要先上呢!毕竟,我最小啊,这种风光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先来!我还以为,是师姐你怕自己金榜的第四名荣光不保,然后顺便也给我挖个坑,才把我推出去的呢!”幼蕖的话越来越直接,最后这句像根针一样,刺得米珠面皮发痛。
“师妹你怎么会这么想?”米珠接得艰难笑得勉强。
“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呀!”幼蕖睁大了眼睛,“不信你问!哎,你问问魏师兄他们怎么想?”
幼蕖转向了魏臻,米珠也怯生生地看了过去。
魏臻沉着脸,鼻子里重重的“嗯”了一声。
这意思是赞成幼蕖的话了?米珠眼睛里泛起水光,嘴唇被咬得发白:“魏师兄,你也这么想?”语气里满是不能相信。
魏臻看看幼蕖小师妹清澈乌亮的眼眸,再看看米珠可怜兮兮的泪眼,气往上冲:“我和幼蕖师妹想的一样!”
米珠摇摇欲坠,单薄的肩膀抖得像花瓣在风中瑟瑟,求助的泪眼望向时珂与李延。
玉台峰几人之间的距离太近,都没法走开去假装听不见看不到。
时珂与李延含糊着“嗯啊”两声,各各转过头去,不与米珠眼神相接,回避之意浓厚。
最尴尬的其实是时珂,米珠是他嫡嫡亲的师姐,平时对他也不差,他当然不想自家师姐颜面被踩。可是此际是非如此分明,他怎么也不好偏帮米珠。
气氛凝固的当儿,墨川回来了。他见几名弟子正大眼瞪小眼,心知肚明多半是为了米珠那事儿。他心里也正恼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后,看向米珠的眼神便带了深深的责备。
墨川对玉台峰众弟子向来一视同仁,从不因师承之分而偏爱自家弟子。幼蕖来后,他心疼照顾她多一些,可对米氏姐妹的教导也从不藏私。
在墨川心里,玉台峰的弟子是一家人,不管是师姐还是他的弟子,都一样要教导好。米氏姐妹更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在大米小米身上花费的心血不比红叶少。加上米氏姐妹比唐云和魏臻都要柔弱些,小米又更爱撒娇博爱,他也就对小米更心软些。
可是墨川对几名弟子的责任心都是一样的,要求也是一样的,看小米犯错,他就像恼自家孩子不争气那样,想狠狠责备她,将她的歪心思扳正过来,没有半分隔了一层不方便管教的想法。
墨川既愧悔自己教导不到位,没及时发现小米的歪心思小动作,也自惭辜负了凌砄师兄的托付。
幼蕖为何突然被换去比试阵法,他本不愿多想,可是米珠这般动作,很难让人不将前后两件事连起来想。除了她,还有谁有机会且一个劲儿地盯着幼蕖找不痛快?
幼蕖见自己几句话就难住了小米,心下不由一叹:就这么点能耐,还想给人挖坑?总没脱离事后扮无辜的姿态,大家又不都是傻子,见点眼泪就怜香惜玉了?那得多缺心眼儿?怎么就没点长进!
以往小打小闹的,她一来懒得想懒得算计,二来不想伤了和气伤了红叶师伯的心,也就糊涂着过去了。不想,却撑大了米珠的小心思。
这是门派间的小比斗,若是生死之战呢?幼蕖相信,米珠也会逮着机会给她挖坑的。
目前没看到什么严重后果,可此举真是诛心。
所以她才不顾和气地挑破了小米的心思,而且是在魏臻他们当面。眼下当然也没法治小米,也轮不到她这个小辈行规矩,有红叶师伯和墨川真人在上,总归要处理了此事。
且回去再说。
“四派弟子听好!比试告一段落,论道会即将开始。诸位于修习中、比试中生出何等感悟,皆可上台来论证一二,以求互补互益,相成相长!”乐游门云栖真人的声音响彻全场。
比试过后是论道,这也是四明道会的传统之一。不论比试胜负,弟子们将所思所得一一列举,台上台下互相驳斥争论,各有拥立废弃,明是非,辨真伪,洗沙淘金,拣拾珠玉,在口沫横飞之中的收获甚至不比真刀实枪的比试差!
不同于真人真君的成熟积淀,筑基期也有筑基的锐气和锋芒。粗浅的认识未必就没有真知灼见,层出不穷的新鲜的想法,亦指向青空界的未来希望。
在真人真君眼中,小弟子们的论道极幼稚又极认真,最简单的有时也是最直接的,最朴素的有时也是最本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