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昏暗灯光,车外是漆黑一片,由于这里离城市还算远,天空上倒是能看到点点星光。
时间如流水般一分一秒地流逝。
听着柯果果讲述事情的经过,望荣还有些焦虑地敲击着方向盘。
“所以......五年前的比赛是布衣收了国外战队的钱,故意失误,连同潮起一起打假赛?”
望荣还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说给谁听,目光沉沉地落在方向盘上。
过了良久,突然嗤笑了一声。
“我说当时决胜局怎么失误那么多。”
“布衣的BP几乎次次都被对面教练猜到。”
“我们的英雄阵容总是落后别人一个阶段,对面永远都能在五楼掏出关键反制英雄。”
“每次打关键团战的时候,对抗路总是出问题,不是跳大开团时机不对,就是走位离谱控不到人。”
望荣还慢慢将脑袋靠在方向盘上,语气低沉,似在喃喃自语。
“我一直以为,那场决胜局之所以赢不了,都是因为我没有对面打野那么C。在比赛后的很长时间里,手腕受伤和比赛失利的梦魇几乎每晚都与我在梦中相遇。”
“那场决胜局是我打比赛的最后一场,之后便是手腕受伤,被迫因伤退役,再也没有机会参与比赛,挽回那场决胜局中自己的每一个失误。”
“我以为,我本以为......”
说到后面的声音都几近有些哽咽。
柯果果静静地当一个旁听者,内心也不由屡屡阵痛。
对于一个电竞选手来说,柯果果能够感同身受望荣还此时的痛苦。
如果是自己在最想获胜的比赛中失利,之后的反应一定是要加紧训练,卷土重来。这过程会有煎熬与阵痛,但只要赢了回来,那一切的痛苦都会酿为甘泉。
但最怕的就是,失利后的戛然而止。
因为没有机会再来一次,没有机会去挽救那些错误,所有在当时发生的失误都会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
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深夜,当时比赛中的每一个细节都会如潮水一般朝着大脑一遍遍涌来。
自己会为每一个细节想无数种预案和决策,想自己如果当时做了另一种抉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同反刍一般的念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它们仍旧存在。
在过去的一千八百天里,望荣还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步步扛了过来?
柯果果轻叹了一口气,解开安全带,伸手轻拍着望荣还肌肉起伏的背部。
“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问题。”
手掌不禁能感受到灼热的体温,还能感受到对方颤抖的身体。
望荣还就这样趴着冷静了许久,柯果果温柔地一下下拍着望荣还的背部。
像望神这样的人,恐怕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哭的样子吧?
柯果果又一次神思发散地想着。
终归有些好奇望神哭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会变丑吗?
还是多了几分脆弱感?
“果果。”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柯果果吓了一跳,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匆匆应了声。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柯果果感觉眼前仿佛在放慢动作一般,这样的画面将会在记忆深处被藏很久。
只见望荣还将头微微扬起,保持着趴在方向盘上的姿势,扭头看向了柯果果。
头上的发丝由于长时间的挤压,有些蔫搭搭地伏在额头上,现在才慢慢开始回弹。
望荣还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悲切,眼框周围带着些许红意,搭配上银边眼镜,比往日里多了一些破碎感,反而更让人心痒痒。
车厢内浅黄的车内灯照射下,望荣还的下巴处还残留着泪珠滑过的痕迹,晶莹剔透的一颗泪珠就坠在那里晃晃悠悠。
望荣还努力想扬起嘴角假装释怀地笑一笑,但却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强颜欢笑。
好像一只被雨淋湿还努力跑回家找主人的小狗。
柯果果脑海里突然浮出了这样的念头。
被雨淋湿的小狗。
努力微笑希望主人不要担心的小狗。
即使小狗自己身体还打着颤,还眼睛湿漉漉地看向主人。
柯果果伸出手,将那颗一直坠在下巴处晃晃悠悠,扰人心乱的泪珠拂了起来。
望荣还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柯果果伸手,在自己下巴处摸了一下后又泰然自若的收回了手。
慌忙坐直了身子,连刚才脑海里萦绕的悲伤都被打乱,原本剑眉星目的眉眼都睁地浑圆,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震惊。
柯果果将眼前的一切都收入眼中,缓慢地眨了眨眼,解释道,“水珠快掉你西装上了。”
“嗯。”望荣还应了声,收回了眼神,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几下,耳朵旁肉眼可见地慢慢弥上一层红。
柯果果摩挲了下手指,将湿漉漉的泪珠碾碎在手尖。
空气停滞了一般,车窗外的黑色吞噬了一切,仿佛整个天地只剩下了车内静坐着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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