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回自家店里去了,刘执表面上看起来虽比他从容淡定,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了。
在大厅帮忙招呼客人的路缘缘早已将一切看在眼中,凑过去故意打趣好友,“清清,我看李三掌柜方才突然离你那么近,讲什么小话儿呢?”
刘执面色自如地接过她手里的空盘子,“没什么,说说包装的事儿。”
路缘缘知道,在外人眼里,刘执是那种看起来清冷淑静的大家闺秀,虽然不好接近,但一直“恪守本分”,做着大家闺秀该做的事。
只有她这种亲近的人才知道她骨子里的叛逆,平日里,她只是一直扮演着别人印象中的角色,不能说那不是她,但那只是一部分她。
可话说回来,刘执虽然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却也适可而止,不至于是离经叛道的人。
路缘缘觉得,即便她不想跟贾家联姻,坚决不从的话,家里总有办法体面地推脱解决掉这桩婚事的,她也可以另觅良配。
可若是嫁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孤儿商人……路缘缘摇摇头,那恐怕关于王府名声的舌根子要被嚼烂了。
她不想阻碍好友的决定,可也不想看着她千夫所指,去选择一条无比艰难的人生路。
刘执不知道这会儿的工夫,路缘缘已经在心里把她这“为爱痴狂,奉献一生”的故事给演完了,正一脸悲情地看着她,便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眼泪汪汪的?在厨房让洋葱给熏了?”
路缘缘眨眨眼,“……没有,只是好久没跟你一起去看戏了,有些怀念。”
刘执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临安也有戏台子啊,你想看,晚上咱们去就是了。”
路缘缘猛点头,拉住她的手,“是呀是呀,我想去,想去听那出儿‘鸳鸯梦碎’。”
她藏了个心思,可不是随便点的戏——苦命鸳鸯难重聚,结局很悲惨,借戏点醒一下清清,选择太难的感情有多痛苦,需要三思而后行啊!
刘执一听她要点这出戏,则是心里叹了口气——听这么悲情的戏,八成又想她大哥了,这俩人明明很般配,也彼此有意,却碍于政治因素不能在一起,可不是一对苦命鸳鸯嘛!
两个人都在心里为对方此生“艰难的爱情”掬了一把辛酸泪……
当然,还处在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阶段就掬泪的不仅仅是她俩,还有我们前头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李三掌柜。
李三回了家就把自己整个儿往床上一丢,跟丢垃圾似的。
小豆子今天上了一天的学回来,见屋里没动静,三公子跟躺尸似的一动不动,受了什么打击似的,他放下书包还得做饭。
好在小豆子是个脾性好知道感恩的,除了平时开玩笑拌嘴逗趣,从来不气他,估计三公子是出去定制包装累了,也没喊他,默默做饭去了。
小豆子轻手轻脚悄悄做饭的工夫,李三闭着眼睛想了很多。
首先,他是个很理智的人——没错,虽然他以前做事多少有些不着四六,但骨子里是很认得清现实的人,他不认为他和刘执很般配,或者说,他自己一个人已经过得一塌糊涂,从来没想过成亲的事。
可是现在他突然明白了,他之前不是没想过,是没有人让他动心思,现在似乎有人在触动他的心弦了,他却没能力再往前走一步。
刘执家里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不得而知,但起码也是富裕之家,就算人家现在是寡妇了,从现实意义上来讲,能干有钱又年轻貌美无负担的寡妇刘执,就算再嫁,也轮不到他。
他李三是什么身份?说难听的,就是一个外室生的儿子,亏得他还是个儿子,要不然恐怕都不能认祖归宗,本来他就出身够不好的了,现在日子还过得如此穷酸,有什么资格肖想刘执这种条件的女人?
就算退一万步讲,刘执愿意接纳他,他也就是个别人口中“吃软饭”的。李三原本以为以他吊儿郎当的性子,过得逍遥自在就行,并不介意“吃软饭”,也不介意别人背后七嘴八舌。
但他发现他错了。
想归想,做归做,在刘执面前,他不仅十分介意,甚至几度自惭形秽了。
刘执这么好的女人,就算他真有心思想娶回家,也得是风风光光的,不能让她因为再嫁就低了别人一头,他若没这个能力的话,宁可先压在心里。
——今天确实冲动了,险些没压制住。
李三想着方才唐突的自己,心中十分后悔,暗骂:臭不要脸的!净说大话能耐!八字还没一撇就要对人家动手动脚,还说什么风风光光,要脸么你,啊呸!
正想着,小豆子探头探脑地掀开帘子,一脸懵,“三公子,谁臭不要脸啊?你在呸谁?”
李三一下子坐起来,胡乱掩饰道,“那个拓印店的张老板呗,果然不是讲诚信的人,幸亏我跟他签了协议,臭不要脸,呸!”
小豆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我们今天上课讲了,无商不奸,做买卖的时候也不能太讲人情了,一码是一码,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要不容易吃亏的。”
李三如梦初醒,“今天上学怎么样?”
“挺好的,我已经适应了,同学都挺谈得来,老师也很和蔼。”
小豆子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