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低着头,静静地听着乔玮的话。
的确如乔玮所说,她将谢家阿姊送去汝南的时候,真的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要如何安置谢家阿姊的后半生。
她总觉得只要将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赵将军自然会好吃好喝地待着,等自己嫁过去了,再好好照看着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有自己的照拂,总不至于让人受了太多的委屈。
但是乔玮的话好像一盆冷水直接将她浇了个透心凉,她好像走的第一步就错了。
“女公子你和赵将军的婚约人尽皆知,又是孝期,又以自己的名义把谢家女公子送到奋武将军的身边了。无论你如何解释,这在旁人看来,也是你作为未来的主母为自家将军纳妾的举动了。”
乔玮说话一针见血,袁琅琅听着也有几分不忍心,只好轻轻揽住孙安的手臂,柔声地替乔玮解释道。
“因此,若是不给名分,在旁人看来,反倒是你这个做未来主母的人苛刻了。君侯将谢家女公子赏了名分,不是在全了谢家女公子的名声,是在全了女公子你的名声啊!
君侯是瞧着对女公子严厉了些,可归根到底也是为了女公子好的。”
孙安也并不是不知道孙权是为了她好,只是她挨了骂,心里终归是生孙权的气的。
但袁琅琅的话替孙权解释了他行事的深意,孙安那点对孙权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孙权的愧疚和给孙权惹了麻烦的尴尬。
“此事,的确是我做错了。”孙权小声嗫嚅着道歉,“仲兄生气也是应该的。”
袁琅琅见孙安已经知道错了,脸上也很是欣慰。
其实孙安本性也不坏,又或者说是太纯良了,对谢春弗无条件相信,甚至毫不设防。
这样的人相处起来是十分轻松容易的,但对于孙安自己来说,容易受人蒙蔽和利用。在孙家,她是年纪最小的妹妹,自然人人都护着她、捧着她、顺着她,自然也少了许多的机会去见识到人性诡谲的那一面。
但往后她一旦嫁出去了,赵云驻守汝南为将,无论是家宅之中还是军营之中有多少的人情世故需要孙安一同来周旋。
若她还不学会对人设防,只怕将来是要吃大苦头的。
乔玮想起一件事情来,将凉好的茶分给袁琅琅和孙安,“对了,当日到底是谁给你出主意,让你将谢家女公子送到汝南去的。”
以孙安的性子,就算要送谢春弗离开孙家,首选也该是丹杨和庐陵,绝不会想到将谢春弗送到汝南赵云那里去。
孙安显然也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想到当时的场景,将事情托盘而出,“是小关。”
“哦,谢家女公子身边的那个侍女。”乔玮对谢春弗身边的这个侍女还是有一点印象,心里了然,“那就是谢家女公子自己的意思了。”
孙安想起那一日,谢春弗的嗓子已经彻底废了,阿母的死说到底也不是谢春弗的责任,而谢春弗也已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念及这些年来谢春弗在孙家的不容易以及与她的年少情分,她还是把吴老夫人留给她的不少首饰都打包好,送给了谢春弗。
她本是打算将谢春弗送到兄长孙匡那里去的,毕竟谢春弗在孙家多年,和孙匡也是旧识,必然也会照拂一二的。
有孙匡这个丹杨太守照拂,谢春弗的日子定然能够平顺,不会太难过。
但当她把首饰拿到谢春弗那里,塞到她的行李之中时,谢春弗的侍女小关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女公子,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家女公子吧!”
声音哀切、令人动容。
孙安心下不忍,连忙将人扶起来,“有话好好说,你家女公子呢?”
今日她来了,谢春弗也没有出来见她。
孙安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小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们女公子……她……她实在是病了……”
孙安也顾不上再问什么,连忙进了内室里,才发现谢春弗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瞧着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了的模样。
只是一见到孙安,仿佛是见到了什么鬼怪一般,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瑟缩在床内的一角,双手挥舞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孙安连忙抓住她枯槁的手,“谢家阿姊,是我,是我安儿,阿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谢春弗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在孙安的怀抱之中安静下来,泪眼涟涟地望着孙安,手里不断地挥舞着手势,好像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孙安什么也看不懂,什么也不明白。
“那一日喝了哑药之后,女公子便成了这样了,说不出话,总是睡梦惊醒,咿咿呀呀地说着话。最早的一日还能分辨一点女公子的话,说不要杀她。后面……后来便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谢春弗这般模样,孙安心底酸楚得不行,柔声安抚道,“你放心,阿姊,仲兄向来一言九鼎,既然他说了不会杀你,就断然不会动手了。你若是害怕,我明日便让人将你送到季兄那里去。
他一向是最和善的人了,从前也常常和你一起读书,定然会照顾好你的。”
听到孙匡的名字,谢春弗先是一愣,而后又急急的摆手,仿佛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