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院落在一瞬间彻底冷清了下来。
一身大红新郎服的李绚,一步步的走向前,走到了众多宾客之前,然后压抑着愤怒的眼睛盯着崔知温。
先是嫁女,然后再杀人。
世家手段啊,总是那么恶心。
李绚愤怒冰冷的目光落在崔知温的眼里,他的心底顿时一阵凛然,他立刻就明白,今日这事,李绚起码是看破了。
但崔知温迅速就冷静了下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且不说他让郑玄楷囚禁了太后,抢夺了皇帝的令箭虎符,光是他私调三千兵入长安这件事情,就足够让他满门抄斩。
他已经彻底的没有了任何回头路。
崔知温攥紧手里的圣旨,盯着李绚道:“彭王,你到底接不接旨?”
“不接。”李绚毫不退让的盯着崔知温,然后抬头说道:“太后有权管后宫和女眷之事,但事涉前朝,那么就必须要有门下省的大印,没有门下省的大印,这就是一份伪诏,持他的人,就是矫诏。”
一句“矫诏”,崔知温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下来。
说到底,太后也好,皇帝也罢,终究还是傀儡。
皇帝年幼,政事堂九位宰相代行皇帝之权。
太后有一定之权,平日里赏赐点什么东西,召见个什么人,只需要让内侍传太后口谕便可。
至于其他封赏爵位,官职,但凡涉及到需要户部出钱的,都需要有门下省的圣旨。
一般情况下,门下省的宰相也不会阻拦,不重要的,稍微商量商量,也就过了。
说到底,不过是宰相们给太后这个面子,并不是说太后就真正的拥有这个权力。
“你怎么知道,这份诏书就没有门下省的大印?”崔知温冷冷的看着李绚。
“不会有的。”李绚平静的看向崔知温,淡淡的说道:“今日上值的时候,太后没有任何一份圣旨从后宫出来,下值之后,刘相归家,欧阳侍中在本王后院,岑相和友人一起喝酒去了,他们不在门下省,谁给崔相盖的印,总不会是崔相自己吧?”
李绚一句话,院中的所有人忍不住的轻轻笑起来。
崔知温自己给自己盖章,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在门下省那么多年……
众人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崔知温的确在门下省多年,但他如今却已经是中书令。
若是中书令私自回门下省盖印,那岂不是说,他要一个人执掌中书门下。
他要做独相。
不少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他们看向崔知温的目光中已经带出来三分明了。
如此一来,崔知温今夜来彭王府的一切就都能说的通了。
有彭王在政事堂,任何人都别想做独相。
所以要做独相,首先要铲除彭王。
“彭王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后的这封圣旨里究竟写了什么,才让本相如此直接来吗?”崔知温盯着李绚,看到李绚要开口,直接打断他:“就在现在,有四百士子堵在朱雀门前,要求朝中彻查此番科举弊案。”
一句“科举弊案”,院中不少人直接愣住了。
科举弊案,四百名士子堵朱雀门。
如此大事,为何之前无人告知?
不少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李绚身上。
崔知温盯着李绚,咬牙说道:“有人在这次科举中泄露了考题,而这個人就是彭王……彭王,你现在接不接旨?”
崔知温一声疯狂断喝,让院中不少人直接发懵。
李绚平静的看着崔知温,轻声开口道:“不接!”
“来人!”崔知温一手将圣旨送回袖中,同时抓住皇帝的令箭和虎符,对着院中的文臣武将,断然高喝:“奉太后旨令,彭王私泄考题,即刻召进入宫,若有阻拦迟疑,以谋逆论,即刻斩杀,杀!”
金色的令箭和虎符猛然向前,直指李绚。
四名金吾卫同时向前扑出,朝着几乎就在眼前的李绚凶狠的扑了上去,手中的横刀半空中发出狰狞的狂笑。
与此同时,在两侧的阴影中,很多装作仆役的私兵猛然从桌案之下抽出了刀剑。
甚至有了宾客,都在一瞬间反目抽刀,满脸狞笑。
刀光剑影,仿佛在霎那间,全部满目皆敌。
就在这时,站在对面,一身红色新郎服的李绚,淡漠的抬头。
“嗖嗖嗖!”半空中十几根弩箭从左右两侧同时射了出来。
瞬间,朝着李绚杀来的四名金吾卫卫士顿时被彻底射成刺猬。
更后方的屋檐之下,廊柱后面,更多的人探出头来,对着院中拿着刀剑的郑氏私兵疯狂的扣动了弩箭。
就在郑氏私兵有些慌乱的抵挡弩箭的同时,他们身边的同伴,或者是他们自以为的同伴,猛然转身,手里的长刀直接就捅进了他们的胸膛。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些人的左臂竟然都绑着一个红绳。
鲜血红眼。
……
站在院门之下,崔知温平静的看着一切,彭王府如果一点抵抗力量都没有也不是他们了。
崔知温右手轻轻一挥:“杀!”
下一刻,更多的金吾卫冲杀了进来,有的人手里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