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之上,横跨端门和定鼎门大街的浮桥缓缓的散开。
一半向前,一半向后。
只有最中间的一艘大船,停在紫微宫之前。
“轰”的一声,端门彻底封闭。
一身黑衣黑甲的李绚,站在大船前首,手中白幡猛然挥舞。
下一刻,一整列的大船开始缓缓东行,顺着洛河,朝黄河驶去。
洛河南北两岸的无数百姓,同时轰然跪倒在地:“恭顺中宗皇帝,皇帝冥寿无疆;恭顺睿宗皇帝,皇帝冥寿无疆。”
轰然的声音一直到整个船队全部都离开,才彻底停下。
这个时候,站起来的洛阳百姓忍不住的露出了笑容。
总算是走了,总算是走了。
自从武后废李显立李旦以来,洛阳的气氛就越来越不对劲。
甚至到了最后,武后废李旦,立李重俊,甚至于在后来,废李重俊,自己登基。
偏偏在这个时候,李绚杀到了洛阳。
整个洛阳城顿时陷入了战火之中。
物价飞涨,家人离散。
也就是李绚很快攻下了洛阳城,洛阳百姓才稍微松了口气。
之后,政事堂更是发布了免洛阳一年赋税的诏令,物价这才缓缓的跌了下来。
但即便是如此,百姓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李重照在江南不知所踪,而洛阳皇宫之中,却只有一個十个月大的李重俊,万一真的有个什么万一,又是一场混乱。
好在,他们现在走了。
日后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和洛阳没有什么关系了。
“大唐万岁,彭王万岁。”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洛阳城中大喊起来,响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洛阳。
甚至能听到噼里叭啦,爆竹阵阵的声音。
从今日起,洛阳就不再是什么帝都,而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城市。
……
大船之上,遍目缟素。
李绚站在船尾,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洛阳城,这才转过身,看向刘知柔,说道:“还请长史再坚持半年,半年之后,本王调长史去长安,任雍州长史。”
“多谢大王。”刘知柔沉沉的拱手,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从洛州长史到雍州长史,算是一个小小的升迁,但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调到了雍州之后,洛阳的事就和他彻底的切割了。
武后时期,他任职洛州长史的事情,也会逐渐的告一段落。
“紫微宫接下来会进行长达半年的修缮,韦少府任洛阳留守,主要负责重建贞观殿和天津桥,长史多协助。”李绚微微点头。
“喏!”刘知柔认真拱手。
天津桥被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重建并不难,难的是贞观殿。
不过这也没法的事情。
贞观殿虽然挂着贞观两个字,但它是真的不吉利。
李治被武后谋杀在贞观殿。
武后被上官婉儿,叶绾绾和徐禄谋杀于贞观殿。
那个地方如果不推倒重建,恐怕没什么人敢住进那里面去。
起码李绚不敢。
将来中枢东行洛阳就食依旧,如果不将贞观殿彻底推倒,重新改建,李绚反正不敢再进去。
哪怕他将来更进一步也是如此。
甚至尤其如此。
“洛阳诸军,以右屯卫将军南炬为主,城内以右金吾卫将军秦明巡逻,紫微宫由禁卫将军李令问统帅,诸事有异,可找南炬,他会压制一切。”李绚细细的将洛阳的事情全部交待过去。
“喏!”刘知柔详细的听完,他能感觉到,李绚对洛阳依旧非常重视。
南炬,秦明,李令问,要么是李绚的亲信将领,要么是他的发小,甚至还是太宗朝开国将领的后裔。
刘知柔隐隐有一种感觉,日后这座洛阳城,必然将再度成为风雨之地。
不过他心中很快就不由得笑笑,最多四个月,他就会调回长安路,洛阳的事情再怎样,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如此,下官告辞。”刘知柔对着李绚沉沉拱手。
李绚轻轻点头,然后看着刘知柔从大船上下去,然后坐上一艘小船,重回洛阳。
……
李绚站在船尾,看着嵩山逐渐的消失在视线尽头,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王叔!”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绚迅速转身,看着一身丧服的太平公主,赶紧拱手道:“见过殿下。”
“王叔!”太平公主微微福身,然后才看着李绚说道:“毕憬的事情还要多谢王叔,让他继续任户部侍郎。”
“臣说实话。”李绚拱手,认真说道:“臣原本是打算用狄怀英做户部侍郎,毕竟他曾经做过户部度支郎中,做户部侍郎再是合适不过,但可惜,他坚持要求外调,臣也没有办法,只能应允,毕侍郎是捡漏了。”
“还是要承王叔之情的,若不是王叔说话,毕憬和毕构怕是少不了要往狱中走一趟了。”太平公主不由得感慨一声。
这些年,她在朝中也发展了不少人手,但真正能够的上用场的,只有毕憬和毕构。
尤其是毕憬,在李旦时,就已经是户部侍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