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余莺儿果真安分,虽说除了那最后一点,该做的都做了个遍。年世兰每每被伺候得直哼叫,媚眼如丝,唇齿流津,快活的模样,于是又更容忍余莺儿对她逐渐放肆的行径。虽难免羞恼,可到底是极其舒服,她也难以抗拒。
她被蔽在了这一亩三分地,不再出入,自愿幽禁。好像是拘困住了,可余莺儿为了讨她欢心,每日都来陪她很久,比以往更久,又十分自觉,从不过多停留在其他人地界,只一心一意地在她身边。
为她作画,有懒斜在床上的,有闲来插花弄草的,有对镜挑选珠钗耳饰的,嬉笑怒骂,样样神态都给她抓在了薄薄的画卷里。虽然总画不出她的半分花容月貌,但也勉强入眼吧,哼。
偶尔晨起来得早,趁她还有点气力梳洗,余莺儿便会为她描妆点唇。虽是装病,她也不愿委屈了自己素面相待,只不过这人的手实在粗笨,要么是眉头粗了,要么眉尾一溜烟儿斜飞出去,有时又是颜色深了。亏得她一张脸长得好。
她的声音清脆而又缠绵,似出谷莺啼,又朗如玉珠,比所有她曾在戏台上听得更好。她自己胡乱编了怜香伴的曲词昆调,一段一段的唱,低低的音韵,唱尽女子情爱。只有她能听见,本也是只许她一人听的。
这个满腹黑水的人也不全是只算计人的坏水,还有些文墨在呢。会为她作诗,押着韵脚,听得像那么回事,虽然她并不太懂。不过只要是她一个人才有的,她就高兴。
将近一月来,什么都依着自己,无所不纵。
她沉浸在有意又无孔不入的浸透中,完全没觉察出什么被囚困的失意寂寥,眉眼好似被滋养得更见娇艳欲滴。
她还有些天真地觉得。她被困,余莺儿也就被困在她身边了。她们若能一直如此相依相伴,好像也未尝不可。她在形影难离,如梦似幻的甜蜜日子里短暂失去了分辨,陷入了情爱的迷惘桎梏。
可今日,缥缈的美好终于破开了一点口子,她好像开始清醒了。
因余莺儿没有过来。
那种焦灼的等待,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一点点灼烧她。她似乎开始意识到失权,失势,失控的感觉。
她意识到她的低微姿态,她年世兰居然像只等待别人豢养的玩宠,一味享受别人的溺宠,却忘了自己身处的是个牢笼。
她根本不知道余莺儿在做什么。她每日只有等她来,等她来。如果她不来呢?
一股切身的凉意害怕笼罩她。几个月,真的是几个月吗?
余莺儿会信守承诺吗?
不,她不知道。
余莺儿随时能反水。
只因每日的药她都无所防备地喝下,如果余莺儿改变主意呢,一点让她永远失去反抗的药,她就再无挣脱的机会了。
心急促敲打,突突狂跳。
为什么余莺儿近来这么无限纵容她……
年世兰身上因后怕而微微颤抖,她好像隐约窥见了这个人的可怕居心。
她时至今日才回过神。她竟然愚蠢到将所有的主动权交给了余莺儿,明明她知道余莺儿根本不是常人心性。
有些恍惚。
所有人都知道,年世兰分明是最高傲不过的,像倨傲又美丽的一切,父母哥哥说她是年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熠熠生辉,生来就该灿烂。
她被宠得眼高于顶,曾经只为一人低头。他是帝王,凌驾所有人之上,她的所有情爱荣宠也皆系于一身,她没有办法不低头,不去迎合,乞怜他的恩宠独宠。
可余莺儿,她分明只是个位分低于她的人,分明她居于她上,可她居然心甘情愿因她困在这儿。
她的确被她纵得很好,心口每日都灌了蜜糖一般发甜,甜得她昏了头。
若不是余莺儿今日不知为何迟迟不来,她还不会猛然意识到,这份美到不真实的好随时都可能崩塌。
她是飘起来的风筝,飞在彩云间,看似张扬肆意,余莺儿却紧紧握住了线。
不能再这样下去。
如果只是仅仅几月便罢了,她愿意纵她。可她不能不忌惮害怕余莺儿的出尔反尔。
这个人行算计,从来没失手过。
……
余莺儿并不知年世兰完全急转变的心绪。
她的确有事,且是极其要紧的事。
近来,年羹尧心有不忿,行为屡屡越矩,能见嚣张更甚。他怨恨皇帝,一见到那张害死自己妹妹亲生儿子的面孔,便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甚至称病不去上朝。可却因此被被人参了一本,说他大不敬之罪,疑假称身子不适,却在府内赏听歌舞。
倒是敦亲王听了,冷哼一声,满含讽刺说了那言官一顿。音律自古便能入肺腑,声疗为医法,又有何不可,倒是有人牟足了劲净盯着别人府邸,可见心思阴暗,小人之辈。是为年羹尧说了好话。
这些消息,年世兰却全然不知。她困在翊坤宫,断了联系。若她知道,必然心急如焚,劝阻年羹尧行为谨慎,不要冒犯。
余莺儿早就提醒了颂芝与周宁海两人,娘娘性格莽撞,容易冲动,让他们不要多嘴,必要管好上下,否则有碍大事。她与年世兰的关系,旁人不知,他们还不知么。也更知道年世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