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人是会成瘾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只要一抓住机会,就要将自己上半辈子所度过的不顺全部报复在一个无辜人的身上。
他们从来都不会去反省自己的错误,他们只会将责任归咎于不自由,归咎于一个保护普通人不受折磨的社会。
他们手中沾着的血,也只会是那些无辜的人的。
陈白一直跟在小男孩的身侧,他第一次见到有的人为了利益,原来真的可以毫无下限、泯灭人性。
他们只需要保证供体能用,小男孩的死活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都被拿出来明码标价了,应该也没人在意他的死活吧。
失明的小男孩被带到一个院子,院子里关着其他孩子,陌生的他一进去就被那些小孩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失去光明的日子是难捱的,小男孩狼狈地在地上摔了一跤,没有得到其他人的同情,只有嘲笑。
与众不同的他自然而然成为了被欺辱的对象。
面黄肌瘦的小孩看不出曾经的好模样,木讷的表情又讨不了大部分人的喜欢。
陈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待在他身边给自己找不痛快,这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会加深他的痛苦。
但是他不敢走。
他走了,小孩就真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
所以他看着小孩艰难地学会了在黑暗中爬行,沉默,然后看着那些孩子一个一个被带走,又送进来一个一个。
周而复始。
时间的流逝没有实感,只有陈白看着小孩长大,直到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陈白,一伸手就能圈住他整个身体。
可惜男孩一直看不到陈白。
“小孩,你说你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不无聊吗?”
“我快无聊死啦!好烦,你到底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啊——”
“算了,我知道你听不到。”
陈白觉得自己应该不是一个话痨,但是他太久没有跟人说话了,所有的话只能说给一个听不见的人。
虽然这些日子里陈白还真琢磨出了触碰到实物的方法。
有时候他感觉男孩发现了他,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男孩被送上手术台的那一天,他被强行滞留在男孩身边,看着他毫不挣扎地献出了自己的心脏。
最后无力回天。
一张白布埋葬了他的一生,短暂仓促,不为人所知的宿命。
像在世间蹁跹的蜉蝣,谢幕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在意。除了陈白。
他除了心疼,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小孩太苦了。
另一个素未谋面的据说是他的弟弟的人重获新生,对方有着爱他的父亲,爱他的后母,还有数不尽的家财,还有很多很多……
陈白看着小男孩的尸体被草草埋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叹了口气,钻进了棺材里面,抱住了那一具尸体,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
——
“陈白,陈白……”
谁叫我?
陈白拼尽全力睁开了眼睛,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记忆如洪水般涌入他的大脑,陈白感觉后脑勺刺痛了一瞬间,猛地蹦起来两个人的额头对碰。
“我草!!!你怎么不叫我!”
席游无奈地从他身上下来,他早就换好了衣服,他看着陈白急急忙忙下床,晕头转向一会儿跑去厕所一会儿又叼着牙刷跑回来穿衣服。
早餐的味道让陈白稍微舒服了一些。
“早餐我买好了,还有二十分钟,不急。”
听到这句话陈白才松了口气,根本想象不到以后没有席游的日子。
陈白和席游是青梅竹马,在这座海岛小镇里出生,一起长大。
他们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都是同班同学,同桌,还是舍友,反正陈白每天都能看见对方这张逆天容貌。
喜欢席游的人很多,他每天都能看见有人给他送情书,奈何某人的心啊一直放在学习上。
陈白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忙忙碌碌收拾帮他收拾东西的席游,愉悦地甩了甩脚。
收拾完东西两个人并排出门,这几天风大,楼上楼下晒在外面的被子被吹下楼好几回。
一个戴着白色耳麦的男孩倚靠着墙站在楼下刷手机,一头棕色卷毛格外引人注意,时不时发出爆笑。
杜炎看着熟悉的并排走过来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又被亮瞎了——可惜两个当事人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你俩终于来了!”杜炎在风中凌乱,都不知道刷了几个搞笑视频,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两个人,“你小子是不是又睡过头了!”
“对不起嘛……”陈白不好意思地挠头,却被挂在树上的横幅吸引了注意力,“今天有岛外的新生来上学吗?”
不怪陈白惊讶,他在小岛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岛外的人。
杜炎也被激起了好奇心,一股脑把自己这几天道听途说的给说了一通。
“我爸说那些人是来读书的——我们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有什么可来的?”
杜炎巴不得离开这座岛。他爸管他特别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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