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烛光摇曳,映照在明亮的青石地面上,反射出粼粼微光。
台阶之上,弘阳帝双手负背而立。
那略微苍老的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凸起,狰狞可怖。
萧文灏跪在地上,身子伏得极低。
撑在地面的掌心早已沁出丝丝冷汗,濡湿了冰凉的青石板。
若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额间上,鼻尖上,同样挂着晶莹的细汗,如晨露般摇摇欲坠。
萧文灏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个理由,只是这理由连自己都骗不过,更遑论父皇。
刘昌带着韩云宁进来。
韩云宁瞅了一眼地上面如土色的萧文灏,心下明白,此事恐怕再也无法隐瞒。
高高台阶之上,身着明黄龙袍的弘阳帝缓缓转过身来。
冰凉且锐利的眼神,从二人身上扫过。
此时此刻,在他胸膛中的仿佛不是心脏。
而是一颗愤怒的火球,在剧烈跳动,几欲喷薄而出。
他恨不得抽出兵器架上的长剑,一剑下去两个血窟窿,亲手将他们斩杀。
愤怒之余,他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悲凉。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更是他的长子。
他自问在所有孩子当中,除了年幼的四公主,最为纵容的便是他。
可他却背着自己,做出如此德行败坏,为人不齿之事。
难不成,他往日里在自己身边低眉顺眼、事事顺从的模样,竟然都是伪装?
喉间一阵腥甜上涌。
弘阳帝紧紧闭上双眼,强行将那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咽了回去。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与宁妃娘娘清清白白,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陷害,请父皇明察!”
萧文灏无力地辩解着。
弘阳帝那原本滞暗的眸子此刻红筋密布。
怅然地瞪着自己的好儿子,咬牙切齿道,
“事已至此,你竟还不知悔改,妄图狡辩?在你眼中,莫非朕就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
他自台阶上缓缓而下。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两人的心尖上。
韩云宁后背已被冷汗浸透,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冷到发颤。
弘阳帝目不转睛盯着她,冷声道,“爱妃,朕倒是没瞧出来,你竟如此不怕死,难道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
沉默片刻后,韩云宁扑通一声跪下身子,哀求道,
“陛下,臣妾愿将一切全盘托出,还请您屏退他人。”
“怎么?”
弘阳帝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到了此时此刻,你倒还顾及起自己的颜面来了?”
“不!”
韩云宁仰头,眼神坚定,“臣妾是在为您的颜面着想啊,陛下!”
萧文灏侧目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
收回视线时,他又瞟了一眼角落的钟漏,紧张地握紧双拳。
弘阳帝垂下眼眸,心想此事关乎皇家颜面,确实越少人知道越好。
殿内只剩刘昌以及其他两个近侍,见弘阳帝摆了摆手,三人躬着腰退出殿内。
刘昌是最后一个,轻轻合上殿门。
此情此景,刘昌若是还猜不透殿内发生了何事。
也不会在年纪轻轻时就被师父相中,并悉心栽培。
更不会在刘全前往北境后,在弘阳帝身边侍奉得滴水不漏。
“你们再往后退一些。”
刘昌轻声吩咐道。
殿外的众人闻声,又默默地向后退了几步。
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韩云宁用力咬着唇瓣,下定决心道,
“臣妾承认,的确与太子殿下有染。算起来,已有近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
弘阳帝胸口窒息的厉害。
算一算日子,她进宫总共才三个多月。
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太子苟且长达三个月?
“这三个月来,臣妾与太子时常在御花园的假山处幽会,亦会前往花园东边的厢房。然而,太子殿下却偏爱假山之处,言说在陛下的眼皮底下与您的女人相会,别有一番刺激。”
韩云宁竭力将语调放平,妄图掩盖声音中的战栗。
“臣妾腹中的骨肉,应是太子殿下的血脉……毕竟,陛下您已年迈,理应是无法再生育了。”
萧文灏越听越心惊,一把将其推倒在地,“你个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韩云宁半伏地上,凄婉地看向萧文灏,“太子殿下,事到如今,你还要否认吗?”
萧文灏气得脸色发青,“你……你这毒妇!”
弘阳帝的脸涨得如熟透的柿子般通红,恰似一块被熊熊烈火灼烧的烙铁。
心口一阵绞痛,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啃噬,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艰难地用手抚上胸口,身体踉跄了两下。
眼中迸裂出浓烈的恨意,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良久,弘阳帝嘶声怒吼道:“朕杀了你们!”
他移身往台阶方向走去,想要取下那把曾伴随他夺天下的宝剑,将堂下这不知廉耻的两人立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