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岐嘴角微微上扬,在榻边整袍坐下,沈璃挪过去,与沈芷嫣坐在一处。
沈北岐尚未开口,沈芷嫣先开口打趣道,
“兄长,你到这清晖院中的次数,可比我的燕语阁多的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你的义妹呢。”
沈璃肩头轻撞她,尚未开口圆话,沈北岐便回道,
“我到燕语阁十次,你有八次待在清晖院,怎么听你话音,反倒怪起我厚此薄彼来了?”
沈芷嫣哑然,只好挑挑眉作罢,
“我就是和兄长开个玩笑,难道兄长真以为,我在和阿璃争风吃醋不成?”
争风吃醋?
沈璃顿觉这词用的不太恰当,赶忙将话题岔开,“兄长,来寻我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偶然得了一个好消息,想来告诉你。”
沈北岐说着,接过紫鸢递来的茶,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沫。
其实,这件事并非就板上钉钉,毫无变数。
但他还是想来告诉沈璃,早一些知道姜家有可能被平反的消息,或许能令她能开心一些。
况且,只要陛下有心,他大可以推波助澜,届时不愁此事不能成。
沈璃的父亲姜闽之,当年也并非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过因为醉酒之后大放厥词,谈论陛下上位十年毫无政绩而逆了龙鳞,才被抄家流放。
若是旁人如此言论传到陛下耳中,也不至于罚的如此之重,关键是,这个人是姜闽之。
南吴历来重文轻武,长洲有姜闽之,滁州有林则文,一东一西,乃是南吴东西两派莘莘学子心中的北斗之星。
姜闽之言语之间对陛下不满,那些追崇他之人,难免会群起而效仿,届时水滴汇成滚滚洪流,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姜闽之获罪被流放,林则文却被陛下提拔,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林家嫡女更被陛下钦点,成为了太子妃。
弘阳帝就是要杀鸡儆猴,告诫天下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朝堂之上,林则文一家独大,将东派学子一一提拔上位,西派者已是寥寥无几。
而林则文,又是太子的岳父,他的势力越大,弘阳帝越觉得这个皇位坐的不甚安稳。
制衡朝堂的重要性,弘阳帝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放眼整个南吴,能和林则文拥有同等号召力,与之抗衡的,唯有流放在凉州的姜闽之。
想起姜闽之,弘阳帝只觉进退两难。
若赦免姜闽之,便是承认自己无能,若不赦免,又深觉腹背受掣,一时也是颇为踌躇。
沈北岐自然明白弘阳帝的想法,想要姜家被赦免,还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好消息?”沈璃心头一跳,隐隐有种预感,“什么好消息?”
沈北岐抬眼,看向目光希冀紧盯着他的沈璃。
她向来聪慧,能够轻易洞察人心,只不过身处沈府,无法真正舒展自己,才会时时守愚藏拙,装得普普通通,不甚出彩的样子。
“陛下有意,想要赦免姜家。”
沈北岐话音未落,沈璃一双鹿眸倏然湿润,晶莹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她紧握的手背上。
赦免姜家?
那么,她的父亲,兄长就能够从凉州回到长洲?
不仅一家人能够团圆,她也不再是罪臣之女。
凛冬将散,春暖花开。
想起八年未见的至亲,一股酸涩之意涌上心头,明明是件极其高兴的事,可沈璃却莫名想哭,想无所顾忌的大哭一场。
一时抑制不住情绪,沈璃低下头,将脸埋在双掌之间,泪水在掌心蔓延,顺着纤细的指缝缓缓流淌。
瞧着她这副样子,沈北岐眸光微闪,沈芷嫣则轻拍她肩头,柔声劝道,
“阿璃,这是件大喜事呀,该高兴才是,怎么还哭起来了!”
沈璃侧过身,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深呼吸整理好自己的失态后,才转过头来。
“兄长,这件事,能有几分把握?”
沈北岐垂眸沉思片刻,低声开口,“可有七成。”
“七成?”沈芷嫣目露喜色,真心为沈璃感到高兴,“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阿璃你就放心吧!”
沈璃却觉得放心不下,七成机会,就代表还有三成失败的可能。
沈璃猜测,为姜家平反,本就是由沈北岐挑头。
他特意来告诉她这个消息,定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周全计划,想要将此事促成。
否则,他不会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就将消息透露给她,若到时姜家仍未被赦免,岂不是令她白白高兴一场?
沈璃思忖片刻,抬眸看向沈北岐。
论私心,她希望姜家能够被赦免,同时,她又害怕兄长会因为助姜家一臂之力,而被波及,被陛下厌弃。
朝堂之上风波诡谲,哪怕贵为国公,是生是死,也均在陛下一人手中。
“会不会…令兄长为难?”沈璃迟疑开口问道。
瞧出她眼中担忧之色,沈北岐会心一笑,
“放心,这件事本就是陛下之意,朝廷之事复杂,起起落落也是寻常,你只管静候佳音,其他的,莫要思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