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让阿满未来的大舅哥周琼跑这一趟,他递来的信封里就不可能是桓熙对朱序的嘘寒问暖。
朱序接过信封,还没拆看,沈劲便自顾自地说道:
“城中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说罢便要起身,周琼见状赶忙阻止道:
“沈太守,梁公早有吩咐,让朱长史看完密信就去与你商议,小子窃以为,不如请太守暂且留下,朱长史远来疲惫,无需再劳他多走一趟。”
沈劲闻言,难掩内心的喜悦,没有人愿意被当作外人防备。
当然,沈劲作为桓熙的元从,也绝非外人。
“自然是梁公的事情重要,城中的事务,我明日再去处置也不迟。”
朱序没有理会这一段小插曲,他在认真的阅读着桓熙让周琼送来的密信,看罢,他沉默不语,转而将信交到了沈劲的手上。
在沈劲看信的空隙,朱序看向周琼,正色道:
“还请回禀梁公,序自当唯命是从,只是还望梁公三思而后行。”
正如沈劲所言,信中所书,正是桓熙让朱序配合他的策略行事。
周琼躬身一礼:
“琼必为长史转达。”
他虽然家世显贵,与桓家也有姻亲,可面对朱序、沈劲,倒也不敢无礼。
毕竟真要论及与桓熙之间的亲疏远近,他的父亲周楚还不如朱序、沈劲。
朱序自不必多说,执掌一州的地方大员,而沈劲则是桓熙麾下将校中,唯一被允许拥有私兵部曲之人。
当年响应桓熙进攻长安,而后又抢占潼关的三辅豪杰,他们的部曲如今都已经被解散,这件事情在关中并没有嫌弃太大的风波。
不同于桓熙在解县独占盐利,逼反了私盐贩子。
他在关中可谓是深得人心,三辅豪杰们他们并不情愿解散部曲,也只得照做,毕竟在关中,可没有反叛的群众基础。
诚然,是有民众对此前的加税不满,但也是在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谁又会为了一次加税,而与桓熙离心离德。
毕竟关陇在经过后赵的荼毒之后,能有今日的局面,实在来之不易,没有人愿意去打破他。
周琼并没有因为已经入夜,而选择在高王城里歇息一晚,他顶着夜色,由随行的骑士护卫离开。
帅帐内,沈劲早已看罢了来信,他将信纸递还给朱序,不解道:
“王令军已经在安排后续援军,梁公何必急于行此险招,千金之子,不应以身犯险。”
朱序此时已经理清了思路:
“此计虽然凶险,胜算颇高。
“世坚莫要忘了,王令君虽然在征调河套胡人,可苻坚早晚也能退回河东,更不用说慕容儁得知消息,是否会继续向河东增兵。
“梁公不愿久战,故而兵行险招。
“况且,天下人皆知梁公...”
朱序硬生生将已经溜到嘴边的惜命二字又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
“皆知梁公用兵谨慎,慕容氏妄图吞并天下,视梁公为大敌,慕容恪又怎能不知梁公的性情。
“如今梁公一反常态,必然出乎慕容恪的预料,这才是真正的破敌之策!”
沈劲却还是固执己见:
“我并非不知其中道理,可一旦梁公遭遇危险,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河东郡,纵使全取并州,又有何喜。
“不知是何人向梁公献此计策,着实该...”
沈劲说着,又止住了话头,只怕能够想出这个计策的只能是桓熙自己。
不是说权翼等人智谋不足,而是没有人敢让桓熙去冒险。
沈劲注视着周琼,认真的问道:
“次伦,我将书信一封,劝阻梁公行此险招,你可愿与我一同上书?”
朱序毫不犹豫道:
“梁公的命令,我自当照办,可身为人臣,亦当以主上的安危为重。
“这封书信,就由你我二人联名。”
当然,二人敢于上书劝阻,也是出于忠心,这算是政治正确。
见主公赴险,倘若连劝都不劝,又算什么臣子。
此前朱序应下此事,也没忘了要与周琼多说一句‘还望梁公三思而后行。’
想必桓熙决定兵行险招的时候,身边的将佐们一定也曾苦苦相劝,個别有戏瘾的,只怕还会在帅帐里哭谏。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臣子,正是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朱序、沈劲的信使快马加鞭,只一天的时间,就将二人的书信送到了桓熙的手中。
桓熙看罢,对着权翼笑道:
“果真如子良所料,次伦、世坚也来劝我另作打算。”
权翼的脸色很差,双目浮肿,看样子这些天是没少在桓熙跟前流眼泪。
“梁公,破敌之策,并非只有一条,又何必执着于冒险。”
这已经不知道是权翼第几次想要劝说桓熙回心转意。
但桓熙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兵者凶器,战者危事,岂能没有风险。
“慕容恪,当世之人杰,我欲胜他,不可拘泥于常法。”
说着,桓熙肃容道:
“子良,我意以决,你若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