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之战,是谢艾、邓遐两个人打的,但是这逼,却让桓熙一个人给装了。
周围人或是欢欣鼓舞于银川之战的胜利,或是惊叹于桓熙宠辱不惊。
他们崇敬的目光,让桓熙很受用。
其实以桓熙的身份,已经不需要再去人前显圣,彰显自己的不凡。
哪怕他写一首打油诗,都能被身边的近臣奉为传世佳作,因此,桓熙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抄诗了。
谢道韫问起时,他只推脱是在忙于军国大事,无暇诗词小道。
毕竟诗词这一门艺术,是需要日积月累,讲究的就是一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平日里都不去构思,又哪能偶然间迸发灵感。
帅帐之中,人们关心的已经不再是梁国在河套地区的胜利,反而津津乐道于桓熙的那份从容淡定。
权翼哪怕明知道桓熙早在昨夜就已经提前得知了这份捷报,但还是惊诧的奉承道:
“河套大捷,而梁公不改颜色,这份修心养性的功夫,古来又有几人可及。”
桓熙只是轻描淡写道: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苏洵还晚了好几百年出生,这番道理自然是出自桓熙之口。
众人无不叹服他面对这等大胜,也能泰然处之的气度。
权翼更是感慨道:
“此乃醒世恒言,为将之人,都应效法。”
周琼望见这一幕,终于明白权翼为何能够盛宠不衰,成为梁国群臣中,仅次于王猛的二号人物。
而谢玄则不由摇头叹息,有王猛、权翼这两座大山压着,自家叔父谢安只怕难以出头。
不过权翼奉承归奉承,可桓熙的那番话还是让谢玄深受启发。
桓熙呈风头的劲也过去了,他从站起身,离开棋盘,对众人说道:
“河套大捷已经是过往之事,眼下,我们应当致力于在河东郡再打一场胜仗。
“想必苻坚败走河套一事,也应该被李威所知晓,他别无选择,必然前来向我军挑战。
“慕容恪虽然并未南下,但是此人不可小觑,诸君不得盲目乐观,必须脚踏实地,不可飘飘然。”
众人闻言,齐声应诺。
正如桓熙所预料的那般,李威此时也已经收到了有关河套的战报。
“天王怎么可能会输!”
帅帐内,李威烦躁地踱着步。
苻坚可是将国内的精兵强将一股脑都给带去了河套,怎么就会被谢艾、邓遐打败。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这个消息,还是吕婆楼特意从安邑赶来,告诉的他。
吕婆楼拽住李威的衣袖:
“建宁公,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如今你要做的,应该是封锁消息,以免动摇军心,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李威止住了脚步,连连点头道:
“广平(吕婆楼字)言之有理。”
他转而对侍奉在帐内的亲信道:
“此事不得外泄,胆敢乱我军心者,立斩不饶!”
众人畏惧,纷纷应诺。
吕婆楼却道:
“河套的胜败,必须得知会一名外人。”
李威一怔,而后问道:
“广平可是指慕容恪?”
吕婆楼颔首道:
“正是!
“慕容恪先前承诺,此行无意染指河东郡,其人虽然品性高洁,但是我信任他,只是因为彼此有着共同的敌人。
“如今天王败于河套,慕容恪又怎会坐视大虞再败一场,否则,大虞实力被过度削弱,谁又来替他们燕人看住桓熙。
“建宁公尽管放宽心,慕容恪即使知道此事,也当三缄其口,绝不会大肆宣扬。”
李威闻言,感慨道:
“贾谊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河套败局,却能使燕人与我同心协力,古人诚不我欺。”
说罢,他立即派遣心腹前往位于闻喜县的燕军大营通报消息。
慕容恪在短暂休整后,已经从紫金山移师至安邑以北的闻喜县。
待使者奉命离开后,吕婆楼继续道:
“建宁公,天王虽败,公却不可仓促应战。
“桓熙如今就等着你急中生乱,还请务必求稳,需知,大虞不能失去盐池,可慕容恪也不愿见到桓熙坐收盐池之利。”
李威深以为然,他道:
“以广平之才干,留守安邑,岂非大材小用,还请入营为我出谋划策,此战不容有失。
“至于安邑县城,我另派心腹坐镇即可。”
吕婆楼朗声道: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吕婆楼此来,就是为了给李威充当谋主的角色,否则只是传递消息罢了,根本无需他亲自跑来前线。
李威虽然颇有才智,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此前只是与梁军僵持,吕婆楼自然可以放心留在安邑,如今李威已经不可能等到梁军自行退兵,前线必有大战,吕婆楼于是自发来到了李威的帐下听用。
李威见状,紧紧握住吕婆楼的手,动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