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今山西夏县),为河东郡治所,距离风陵渡二百八十余里。
早在桓熙尚未回到北方,而邓羌有所异动的时候,虞国河东太守吕婆楼就已经心生警觉,派人快马向晋阳报信。
晋阳的回信也来得很快,领军将军李威已经率军南下,只是路途遥远,距离安邑足足七百余里,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抵达。
吕婆罗也曾经考虑过是否要向风陵渡增兵,但最终还是作罢。
毕竟龙门、蒲津、风陵三个渡口中,蒲津渡已经被梁国控制,坚守风陵渡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邓羌麾下的三万精锐步卒,其战斗力不需赘述,慕容恪就是因为面对这支重装步兵无从下口,才不得已退出了争夺洛阳的战争。
吕婆楼如果要坚守风陵渡,则必须将主力调去,可一旦沈劲由蒲坂、高王东出,安邑则危在旦夕。
一如楚汉之争时,韩信攻魏,就是佯装要在风陵渡过河,吸引了魏豹的注意力,最终却是从龙门渡登陆,挥师直取安邑。
风陵渡的失陷,并不能算是坏消息,这本就是在吕婆楼的预料之中,他根本就不指望风陵渡的守军能够阻挡邓羌渡河。
但桓熙出现在风陵渡,却足以让吕婆楼感觉到头疼。
吕婆楼经营河东郡多年,在风陵渡口埋下了不少的暗子。
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桓熙带着大量的战马、军马渡河,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吕婆楼的耳目。
消息已经证实,太守府内,僻静的厢房只有父子二人,吕婆楼满脸愁容道:
“如此一来,事情可就棘手了。”
邓羌挂帅与桓熙挂帅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且不说二人在能力上孰优孰劣,如今桓熙亲征,对于梁军这一次入侵的规模,吕婆楼就已经摸不准了,谁知道桓熙还会从关中征调多少的增援部队。
或许是年轻气盛,相较于父亲的悲观,吕光反倒是跃跃欲试:
“桓熙从江南奔丧而回,来得仓促,或许准备不足。
“父亲只需坚守城池,待建宁公(李威)南下,梁军势必疲软,父亲可与建宁公夹击梁军,如若能胜,自当名扬天下。”
吕婆楼摇头道:
“你可还记得张遇的前车之鉴?”
当年桓熙进攻洛阳,张遇就是选择留在洛阳城里固守待援,结果却让桓熙将城外的百姓给尽数迁走。
这件事情吕光当然清楚,他沉吟片刻道:
“安邑与风陵渡相距不远,骑兵奔袭一日一夜,即可兵临安邑城下,父亲如今就算是立即组织各地民众撤离河东郡,时间上只怕也已经来不及了。
“恳请父亲将骑兵交给孩儿,孩儿藏身于城外,一旦桓熙分兵掳民,我自可率众逐個击破。”
吕婆楼并没有拒绝吕光的提议在,只是叮嘱道:
“桓熙如今北上,近卫义从必定跟随,光儿不可掉以轻心,以防中了桓熙的埋伏。”
论及天下强兵,近卫义从一定榜上有名,他们作为曾经的枪骑,跟随桓熙四处征伐,立下不知多少功勋。
而桓熙用兵,更是以狡诈闻名,吕婆楼实在担心吕光等到的战机,却是桓熙特意设下的陷阱。
吕光不由笑道:
“桓熙享有盛名,威震华夏,只有他轻视孩儿的份,孩儿又怎会小觑了他。
“父亲尽管放心,孩儿必会慎重行事,不会给到桓熙可乘之机。”
吕婆楼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知子莫如父,他当然清楚吕光的军事才能,也相信吕光在战场上的嗅觉,能够区分清楚眼前的究竟是战机,还是陷阱。
“倘若桓熙轻敌,我等未尝不能取得一场大胜!”
吕婆楼朗声笑道。
......
然而,事情的发展注定是要出乎吕婆楼父子的预料,桓熙知道他们父子的能耐,又怎么会轻敌。
自风陵渡登陆以后,桓熙就选择了稳扎稳打。
尽管正如吕光所言,风陵渡与安邑仅仅二百八十里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兵临城下。
可是骑兵奔袭,必须得是对方没有警觉,才有成功的可能。
否则一旦对方早有防备,总不能驱使精疲力竭的骑兵们强行下马攻城。
因此,桓熙舍弃了直接奔袭安邑的诱惑,而是派人翻越风陵渡北侧的中条山脉,传令沈劲进攻解县(今山西运城盐湖区),策应他在河东的攻势。
至于桓熙自己,则统率精锐步骑,挥师向东,进攻河北(今山西运城芮城县)、大阳(今山西运城平陆县)二县。
就在苻坚在银川城外与谢艾对峙,而桓熙又在进攻河东郡的时候,远在江东的桓温也终于决定班师。
殷浩的死讯已经传到了新亭大营,他积劳成疾,终究还是死在了永和十二年。
当然,殷浩之死并非桓熙班师的主要原因,毕竟有郗超留守襄阳,殷浩的死,不足以让桓温像刘裕失去刘穆之一样,匆忙班师。
桓温离开,一是因为结交大臣的目的已经达到,其二则是听说了桓熙抽调弘农的精兵,进攻河东,改以州郡兵驻扎弘农郡的消息。
梁国的州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