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离开了新亭大营,由桓虔、沈赤黔、索苞等人领着郎卫随行,桓温还特意派出一支水军,护送他前往荆州。
毕竟这里可是扬州,光有郎卫跟着可不够。
至于桓温,他暂时不会离开,还将在新亭继续驻军一段时间,趁此机会与建康城中那些支持自己的公卿大臣们密切关系。
在桓熙离开后,经常有大臣秘密出入建康城,来到新亭与桓温相谈甚欢。
会稽王司马昱对此心知肚明,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司马昱还能惩治那些与桓温眉来眼去的大臣。
且不说楚军就在新亭,距离建康只有十二里。
那些大臣在明面上并无罪过,如果只是因为他们与桓温暗中往来,而惩处他们,必定会给到桓温借口,指责司马昱弄权。
一旦桓温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向司马昱发难,兴兵犯阙,不仅司马昱自身难保,只怕也会给到桓温现在就入主建康的机会。
况且,这些暗通桓温的大臣,各有各的背景、宗族势力,惩治他们,无疑是将他们背后的宗族彻底推向桓家。
司马昱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幸眼不见,心不烦。
而小皇帝司马聃,也不再跟过去一样藏不住心事,至少他并没有再把中兴晋室挂在嘴边。
很显然,当日见到城外五万楚军的军阵后,给这名十四岁的少年天子留下了很深的影响。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背后讥讽桓家父子,这般兴师动众,只为吓唬人家孤儿寡母,但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而已。
正当桓熙乘舟逆流而上的时候,苻坚也已经来到了狼山。
这是苻坚第一次来到狼山,但丝毫不觉得陌生。
当年,苻坚的父亲苻雄奉命,统领三万氐族精锐,进攻河套地区,企图降服铁弗匈奴,就是与桓熙在狼山展开大战。
桓熙开创性的使用出骑兵步射的战法,打了苻雄一个措手不及,最终苻氏退出河套,铁弗匈奴归附桓熙,追随他四处征战。
‘当年那一战,如果是父亲胜了,结果又将如何。’
来到曾经的战场,苻坚不由展开遐想,或许前凉就不会灭亡。
毕竟苻氏如果在河套驻军,桓熙在不能保障关中安危的情况下,就不可能出兵进攻凉州。
而河西鲜卑,也不会成为桓熙的附庸。
前凉若是还在,桓熙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境。
当然,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况且,那一战真的是苻雄胜了的话,苻苌也就不会死,更不可能有他苻坚当家做主的一天。
苻坚重新收拾心情,他回到王帐,询问群臣:
“河套各部不战而逃,遁往银川,众爱卿以为,朕是否应当追击。”
苻黄眉此前驻守雁门关,在场的大臣中,以他对河套的情况最为了解,众人将目光看向了他,苻黄眉出列道:
“天王,虽说游牧部落未战先遁,确属常态,可是他们已经归附桓熙,正所谓守土有责,如今我等不失亡失遗镞之费,尽得前套、后套,臣以为,此事必有蹊跷,还请天王谨慎行事。”
众人纷纷附议,苻坚也闻言颔首:
“广平公所言甚是。”
由于苻坚不称帝,而称天王,因此虞国众人的爵位也跟着降了一等,苻黄眉此前被册封未广平王,如今也就成了广平郡公。
苻坚继续道:
“长安已经传来了确切的消息,自从桓熙南下之后,兵部尚书谢艾就一直称病在家,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如果我料想的不错,谢艾应该就在银川。”
此话一出,众人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主持河套军务的是谢艾,而不是邓遐,这一战只怕就要比预想中的更困难。
毕竟谢艾可不是邓遐这种有勇无谋的战将。
见群臣都在窃窃私语,隐有退缩之意,苻坚心中不悦,沉声道:
“如今桓熙正在南方奔丧,关西好似群龙无首,一个谢艾便让诸君心生退缩,倘若面对桓熙,岂不是就得卸甲而降。”
话音落地,众人屏气凝神,王帐内安静得可怕。
正此时,此前奉命驻守盛乐的薛赞出言道:
“诸君,请听我一言。
“君王宜养威自保,不可轻动,如今天王亲提十万大军,远赴河套,岂能慑于谢艾的威名而罢兵!
“况且,谢艾虽有盛名,但与其交手之人,都是麻秋、王擢这样的庸才。
“以天王之圣明,更兼广平公(苻黄眉)、新兴公(苻飞)、张武贲(张蚝)之骁勇,何惧谢艾!
“只是贺赖头等人不战而走,正如广平公所言,其中必有蹊跷,因而需要从长计议,但绝不能是因为听说谢艾镇守银川,便就此作罢!”
薛赞之所以离开盛乐,是因为苻坚征调代国仆从军参战,命令薛赞跟随五万代国步骑前来,参赞军事。
如今薛赞这番话,简直说到了苻坚的心坎里。
他可以是战败退回河东,但不能是被谢艾吓走,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常胜将军,河东军民可以原谅一时的失败,但绝不会愿意接受一個怯弱之主。
实际上,早在苻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