廪丘(今山东菏泽鄄城县东),为兖州治所,属濮阳郡,亦是如今姚襄所在。
当初,姚襄与晋室换取兖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清楚,燕国在夺取河北之后,必将南下争夺中原,若是不能真正意义上与晋室和解,自己必将陷入到在抵御燕国的同时,还得分兵防备东晋的窘境。
毕竟,当燕军南侵,羌人主力集结在淮北的时候,东晋必然是要趁机收复淮南。
自古守江必守淮,江淮唇齿相依,一旦丢失淮南,缺少战略纵深,江南政权也难以长久。
晋室又怎么会放任姚襄一直占据淮南。
因此,淮南的归属,决定了晋室对待姚襄的态度。
在姚襄以淮南换取兖州之前,虽然也通过饮马长江,逼迫朝廷颁布了宽赦诏书,但那只是暂时的休战,并非长久的和平。
如今姚襄索性让出淮南,换得兖州,双方实现和解,没有了切身的利益冲突,晋室自会乐意看到姚襄留在淮北为他们抵御燕国。
而姚襄也能够削减在淮河沿岸的兵力,往兖州调集重兵,专注防备燕国南侵,与之争夺中原。
至于扶持晋室,对抗桓温,不过是姚襄与晋室和解的次要原因。
如今燕国将征讨齐国,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姚襄自然有所耳闻,他对最受器重的弟弟姚苌说道:
“青州与徐、兖二州相邻,一旦有失,则唇亡齿寒。
“段龛虽不曾向我求救,可我又怎能无动于衷,坐视其灭亡。
“如今慕容恪欲寇青州,待其渡河与段龛交战,我自可出兵袭取冀州,行围魏救赵之策。
“慕容恪闻讯,必定仓惶回援,我则半道设伏,歼敌于野,或可趁机席卷冀州各郡。
“只需坐拥徐、兖、冀三州,再伺机夺占青州,可成帝王之基业。”
姚苌闻言提醒道:
“慕容垂镇守邺城,此人十三岁便随父兄征战,久经沙场,为军中宿将,又岂是易与之辈,兄长不可掉以轻心。”
姚襄却笑道:
“燕国众将,我所忌惮者,唯慕容恪也。
“区区慕容垂,不足挂齿!”
姚苌仔细想了想,也不认为慕容垂会是自家兄长的对手。
原时空中,姚襄可谓是屡遭苻氏的毒打。
先与苻洪争夺关中,五万羌军折损三万。
苻氏占据关中以后,姚襄又在麻田(今河南洛阳东)被前秦将领击败,幸得姚苌拼死救出,这才归附晋室。
此后试图占据洛阳,又遭到桓温的驱逐,姚襄再攻关中,战败身死。
毫无疑问,原时空的姚襄,战绩实在拉胯。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与燕国、石赵联手,在襄国大败冉闵,打得冉闵单骑逃亡。
但因为桓熙的出现,姚襄的命运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由于桓熙占据关中,而苻氏夺取河东,因此,姚襄并没有与苻氏爆发战斗。
而当年姚襄遵奉父命,进攻关中,也是在王猛率军驰援潼关之后,主动撤军。
这些年来,姚襄除了依然在救援襄国之战中,与人联手打败冉闵之外,不仅没有遭遇过败绩,更是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例如驱逐周成,夺取徐州;伏击殷浩,饮马长江。
与此同时,慕容垂仍然生活在兄长慕容恪的阴影之下,他虽然立下很多的功勋,但并非后世威名赫赫的十六国第一战神。
姚襄对于慕容垂的轻视,也就容易理解了。
至于姚襄如今的尴尬处境,并非军事层面的原因,而是早在石虎安置羌、氐二族之时,就早已注定。
当初石虎将苻洪安置在枋头(今河南浚县),苻氏向西可攻关中,向北可取河东。
姚弋仲则因为更受石虎信任,于是被安顿在位于河北腹地的清河郡滠头(今河北枣强县)。
当桓熙占据了关陇,苻氏夺取了河东,姚襄只能选择在中原挣扎求生。
然而,姚襄并不知道,慕容恪之所以敢于置他的威胁于不顾,出兵讨伐段龛,正是因为有慕容垂坐镇邺城。
别人不清楚慕容垂的能力,可与他关系密切的慕容恪却是心知肚明。
单论行军作战,这位五弟的才能不在自己之下。
有慕容垂镇守冀州,慕容恪才能够放心进攻青州。
如果说段龛采纳段罴的建议,沿河防守,燕、齐两国将在黄河沿岸分出胜负,姚襄断然不会对冀州生出野心。
偏偏段龛刚愎自用,放开黄河防线,任由燕国长驱直入,这才给到了姚襄伺机夺取冀州的机会。
毕竟燕军深入齐境作战,一旦知道冀州遇袭,若要回援,只能抛弃辎重,轻兵疾进,否则如何能够甩开身后的追兵。
姚襄在与姚苌密议之后,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段龛不曾派出使者,姚襄便主动遣人前往青州,商量共抗燕国一事。
明面上在大张旗鼓的作出救援青州的假象,实际却是在为渡河北伐作准备。
关东的热闹,暂时与桓熙无关。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五月上旬,在近卫义从的护卫之下,桓熙的车驾途经高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