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楚军移驻夏口,对江州的局势起到了明显的稳定作用,至少庾府门前就少了许多的宾客。
门前冷落鞍马稀,庾爰之反倒松了口气。
豫章,庾府。
庾方之被奴仆阻拦在门内,冲着屋外的庾爰之咆哮道:
“我是你的兄长!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万万没有想到,二弟居然敢拘禁自己。
庾爰之此举实属无奈,他带着歉意道:
“兄长,事关宗族存亡,我不能任由你胡来。
“这些时日,你就安心在此居住,待事情了结,我自会还你自由。
“阿弟必来向兄长请罪,还望见谅。”
庾方之急了,他喊道:
“爰之,你放了我!桓元子已经往夏口调兵,我又怎会再生妄念!”
庾爰之却只是厉声吩咐奴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与庾方之接触。
就连往门里送饭菜,都不准应声答话。
庾爰之快步离开,置身后的呼喊声于不顾。
他当然相信在有大军压境之后,庾方之不会再生出异想天开的想法,但庾爰之此举,并非是在防备其兄取祸,而是做给桓温看的,借此向桓氏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直以来,庾爰之都是一个理智的人,否则当初也没有办法拒绝成为荆州之主的诱惑,听从其父庾翼的遗命,将基业拱手让于桓温。
所以他才能在庾方之鼓动自己,联合士族,驱逐桓冲,趁机占据江州时,保持清醒的头脑,断然拒绝兄长的提议。
当年桓温初来乍到,庾爰之尚且不敢与他相争,以桓温如今的权势,庾爰之更是要退避三舍,不敢虎口拔牙。
在将兄长禁足之后,庾爰之直奔寻阳县,前往拜谒桓冲。
桓冲听说庾爰之在太守府外等候,立即放下手中的公务,前去迎接他。
二人相谈甚欢,虽然绝口不提江州如今的局势,但他们这次相见对江州局势的稳定作用,不亚于桓温增兵夏口。
在这个关键时候,庾爰之拜谒桓冲,等同于是向江州士人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不会与桓氏为敌。
在江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再也没有第二個人,能够向庾爰之一样,对桓氏的统治造成如此大的威胁。
荆州,襄阳。
桓温收起桓冲的来信,对中书令郗超说道:
“爰客(庾爰之)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景兴,我增兵夏口,倒是多此一举。”
郗超笑道:
“楚公若是不往夏口调兵,爰客又怎能这般果断的囚兄请罪,其中既有关联,就不能说是多此一举。”
桓温点点头,略过了江州之事,转而说起了殷浩:
“深源自入尚书省以来,可谓废寝忘食,一心只想将土断办好,看来老夫并没有找错人。”
桓温说话间,言语之中还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得意。
任谁能让曾经的死敌俯首听命,内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当然,殷浩之所以心甘情愿的为桓温效力,也是为了自己,或者说,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凡能有选择,让殷浩能够在别的地方洗刷耻辱,他也不会入楚为臣。
郗超感叹道:
“楚公邀请深源出山,真是一记妙手。”
当初郗超建议推行土断,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背负士族骂名的准备。
哪知道桓温突然就瞄上了殷浩,不仅让郗超撇清了关系,为桓温自己赢得宽容大度的名头,更是得到了一员推行土断的干将,同时动摇江东士人之心,可谓是一举数得。
桓温都快赢麻了。
楚国的土断工作尚未正式开展,而桓熙的北巡已经启动。
雍州,长安。
谢道韫早已在未央宫中与桓熙道别,因而并未露面,阿满由王猛牵着,为父送行。
桓熙看着阿满,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阿满,我知道你现在正应该是贪玩的年纪,但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你是梁国的世子,肩膀上背负着千钧重担,不能与同龄的孩童一样释放天性。
“为父北巡,短则数月,长则半载方能归来。
“于公,你为世子,应当聆听教诲,学习治国做人的道理。
“于私,你是家中嫡长子,要帮助你的母亲一起管教家中兄弟姐妹。”
时年六岁的阿满点着小脑袋,流露出与年纪并不相符的严肃表情,应道:
“父亲教诲,孩儿不敢忘怀。”
桓熙微微颔首,转而对王猛说道:
“先生,阿满从今日起,就要跟随在你的身边,希望你能够用自己的言行举止来教导他,替我将他培育成材。”
阿满已经不需要继续在椒房殿读书,相应的,桓熙的次子香孩儿将会由母亲谢道韫教导蒙学。
至于阿满,桓熙早就为他找了王猛、权翼、谢安三位老师,其中,仍然是以王猛为主。
王猛正色道:
“梁公嘱我言传身教,猛必每日三省吾身,如此,方不负知遇之恩。”
桓熙笑道:
“是我无暇看管阿满,只能麻烦先生代我管教。
“今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