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桓熙是打心底的喜爱、欣赏赵俱,这并不完全是因为赵俱出自天水赵氏,是陇右第一高门的领袖人物。
赵俱既是忠臣,也是功臣,不能因为一次过失,而抹去他过去的功劳、苦劳。
当然,归根结底,这场叛乱并非赵俱施政不当所引发。
责怪一名文官在外有强敌,内有叛党,城内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没有守住城池,在桓熙看来,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实际上,对于上位者来说,只要下属大节不亏,哪怕是丢城失地,也并非无法原谅的过错。
历朝历代,都有很多这样的例子。
而赵俱身陷囹圄之际,仍然秉持其忠贞之志,不曾向乞伏鲜卑屈服。
这样的忠臣、能臣,桓熙又怎么会让他因为自责,就此告老还乡。
桓熙将赵俱扶起,安抚道:
“凉州叛乱,盖因天灾,而非长史之过,往后,我还需要你继续担任凉州长史,为我治理一方。”
赵俱解开了心结,自是欣然领命。
送走了赵俱,桓熙又在凉王宫接见了前来拜谒的士人。
经过一场针对叛党的大清洗后,武威郡的士族阶层惨遭重创,幸存之人面对桓熙,无不噤若寒蝉。
毕竟桓熙将叛党及其亲族的尸体运来姑臧,所堆砌的那座京观,至今还立在了城外。
实际上,恐惧桓熙的又何止是武威士族,凉州西郡太守司马纂如今整宿整宿做噩梦,每晚都睡不踏实,就怕有人前来借他的脑袋,为前途铺路。
“府君!大事!出大事了!”
长史急匆匆的闯入府邸,司马纂大惊失色:
“可是城中发生叛乱!”
长史赶忙摇头,安抚道:
“城中局势尚在掌控之中,府君无需担忧。”
司马纂才松一口,又紧张的问道:
“究竟何事,居然如此惊慌。”
长史解释道:
“边关急报,张掖太守索孚派遣一军,足有二三万人,正向日勒(今甘肃永昌县)而来!”
日勒为西郡治所,司马纂怒道:
“休要胡言,索孚哪有这么多的兵马!”
长史见他不信,着急解释道:
“府君!千真万确!索孚与卢水胡人一同出兵,已经逼近了删丹(今甘肃张掖山丹县)!”
司马纂闻言,面色惨白。
卢水胡最早源于殷商时期的西戎卢方,武王伐纣之后,卢方与西迁的彭人部落融合,即为彭卢戎。
此后又与部分匈奴、月氏、氐、羌、羯等胡人的加入,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卢水胡。
卢水胡共有三部,一支为安定卢水胡,生活在关中泾渭流域。
一支为湟中卢水胡,生活在西平郡的河湟谷地。
而最后一支则是临松卢水胡,生活在张掖郡南部的临松薤谷。
追随索孚东出的沮渠祁复延,就是临松卢水胡的沮渠部酋长,也是部落联盟的首领。
沮渠祁复延的祖先曾经做过匈奴的左沮渠,于是以官职为姓氏。
临松卢水胡虽然生活在张掖郡,但哪怕是前凉张氏,也只能羁縻他们,索孚更无法差遣他们。
如今之所以追随张掖太守索孚东出,其实也是顺路而已。
桓熙将在姑臧会盟河西鲜卑,沮渠祁复延得知消息,不甘寂寞,也想参与其中。
前凉曾经三败后赵,固然强大,但与桓熙的实力相比,还是不够看。
毕竟张氏只占据了凉州,而桓熙坐拥雍、梁、秦、凉四州之地,又以能征善战而闻名天下。
临松卢水胡在前凉时,能够保持独立,但眼看着桓熙将要会盟河西鲜卑,彻底树立其河西胡人的共主地位,沮渠祁复延又怎么愿意置身事外。
当索孚决定为主上分忧,攻打西郡的时候,有心前往姑臧会盟的沮渠祁复延自然是踊跃加入其中,想要为桓熙献上一份见面礼。
只是,两万人的大军,索孚麾下将士不足三千,其余都是沮渠祁复延的部众,这让索孚暗暗感到不安,担心在攻取城池之后,不能约束临松卢水胡。
他与侄儿索苞说起了自己的担忧,索苞闻言不以为意,他笑着安慰道:
“沮渠祁复延之所以响应号召,随军东出,是想要前去会盟,顺路为梁公立下功劳。
“西郡叛乱,罪在司马纂一人而已,与城中百姓有何关系。
“梁公爱民如子,又怎会容忍祁复延趁机劫掠百姓,祁复延并非短视之辈,叔父又何必杞人忧天。”
索孚闻言,终于放下了心,他对侄儿的判断深信不疑。
当初乞伏鲜卑叛乱,占据武威郡,随后司马纂举西郡而反,索孚也曾动摇。
是索苞据理力争,认为乞伏鲜卑不能成事,索孚这才坚定不疑的站在了桓熙一方。
索孚、索苞叔侄与如今镇守银川,深受桓熙重用的索遐同族,都是出自敦煌索氏,但是论及才能,三人之中,以索苞最为出众,哪怕连索遐也不如他。
索苞不仅饱读诗书,其武勇,更是独步河西,当然,他如今还年轻,尚未出仕,因此声名不显。
原时空中,索苞堪称前凉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