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树没说话,放下杯子从怀里掏出个油渍麻花的破布包放到桌上,轻轻打开时,却是对玛瑙的手镯,颜色滋润、光彩柔和。
韩老星两眼刷地亮了,走过去用手指拈起一只来,凑近了打算仔细观赏,不想被股汗酸臭气熏得差点倒了胃口,只得皱皱眉用袖子挡住口鼻再看。
他微微地点着头,说:“嗯,不错、不错。这回的东西看来比上次的要好。嗯,这对少说也值五块大洋!”
“胡说!”赵小树一把夺过来,不高兴地嚷:“这怎会只值五块?出二十都有人要哩!”
“你嚷什么?”韩老星吃惊而慌张地四下瞧瞧,似乎担心有什么人藏在家具后面似的,压低声调说:“看再把保安队招来!这种事能嚷出去?那可是调脑袋的呀!”
“怕什么?难道不是在你家?”
韩老星尴尬地嘿笑起来:“那也不要太招摇,毕竟隔墙有耳,传出去也不是耍的。”
说完他站起身走到里屋躺柜前,打开锁头伸手进去摸索了半天又转回来,把手往桌子上一放,“哗啦啦”地一堆金色的东西滚落在桌面。
赵小树目光闪闪地拈起一颗瞧瞧,失望地丢下,恼火地说:“姓韩的,你是不是耍我呀?”
“公平交易,不多不少三十粒,哪个耍你?”
“少来这套!”赵小树站起身:“这是长枪上用的,可你上次给我的是短枪,你以为我没见过想唬人么?”他说着说着攥紧了拳头。
“哎呀,你急什么?坐下、坐下,听我慢慢说。”韩老星连忙安抚道,一面起身替他倒杯茶。赵小树缓缓坐回去,想看看这老东西肚子里要搞什么名堂。
“年轻人的火气就是旺。”韩老星笑嘻嘻地说完,从兜里又摸出五粒子弹来:“喏,这才是五联珠用的呐。”
“什么意思?”赵小树不明白。这时忽然听见有人打门,丫头答应着跑去,很快便叫:“老爷,是陈家大老爷来拜访您!”
“哦、哦!”韩老星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赵小树却动作很快,他迅速把桌上的子弹统统划拉到袖子里,然后轻声问:“我藏到哪儿?”韩老星刚用手一指,他已经闪身进了里屋。
寿礼的来访对韩老星来说虽然在意料中,但没想到这样快。
他抻抻身上的衣服,忽然想起来又急忙上下拍打几下,这才出来迎接,刚挑起帘子,陈老爷已经走到阶下了。
“贤侄一向忙碌怎么今天到我这里?礼数不周请别见怪。”韩老星一开口先拿出副长辈的口吻,但后半句又像是讥讽,令来客一愣,转而细想便明白了缘由。
“您是长辈,我再忙也该来探问的,怎会怪礼数?”寿礼微笑回答。
韩老星看他自认了,倒有点意外,一时不该怎么说,只得干笑着请他进屋、看座,忙叫丫头上好茶来,被寿礼拦住了:
“不必客气,都是相邻,又不是什么远客,只一杯开水足矣。”说完打量起这房子来:
“叔呵,你也是有两、三百亩地的地主,怎么不收拾个好房住?瞧这纸窗篾棚的也忒寒酸了些。
我自以为够简朴,谁知到你这里竟然成笑话了。若不是这八仙桌和墙上的菩萨像,简直让人以为是在哪个普通农民家里呢!”
“啊?哦,嗨!我虽然有几块地,可没法子同贤侄你相比呵,自然要过得拿捏些不能太过松泛。”
韩老星心里有鬼,一边口里说,一边不住地拿眼瞅里屋门口,担心赵小树不注意露出行藏来。
陈寿礼注意到他有些心不在焉,又看桌上客位摆着茶水,心里疑惑,但并未来得及仔细琢磨,继续说:
“大家彼此,不用谦虚。其实勤俭持家是世上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但能从这勤与俭两个字里寻出财富来,那可就有学问了。
富而且仁,就可以获得更多庄户的支持,农人生活无忧,地主自然收入有保障,发家致富是显而易见的事。
可惜大多数人只晓得做到勤俭,却没看到为富且仁这层。你是长辈,不必我讲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吧?”
韩老星满口称是,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和自己绕弯子。因为心里有事,所以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不过,你今天来究竟为什么事呢?”
“你大约听到风声了,我要嫁女儿。”
“哦——,倒是有这个消息。不过好像大小姐和人私奔,离家出走也是有的吧?”
陈寿礼脸一红,怏怏地苦笑下,说:“没想到这么快就传开了?这孩子有点执拗,都怪我宠坏了。
不过我想了个补救的法子,就是认徐七家三姑娘做干女儿,然后把她嫁给小顾。他两家是邻居,本来关系不错,所以双方父母也没意见。
我们打算还是后天,给两个孩子把婚事办了,也算我对顾家尽心、陈家又同时保全了面子。”
“如此是好事呵。哈哈,徐七这是求之不得。可是,虽说他是我家佃户,这办喜事也于我无关呐。”
这话说的有点戳人,好在寿礼好脾气,忍住了没做计较,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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