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蔡五福看出罗寨主内心正直、善良。
他下山时罗芳送到地盘边缘清凉界的小凉亭,老蔡提出歇歇脚再走。两个人在亭子里坐下,看看周围没有闲杂人管家便同他闲聊。
摸清楚罗芳的身世,老蔡笑眯眯地抽着烟问:“寨主年轻有为,若仍在军伍而非落草,只怕早已出人头地!”
罗芳哈哈一笑,摇着头说:“不见得。我当了七年兵也不过排长。像咱这样识字不多、家无根基的务农子弟,当兵怕是永无出头之日呵!”
“就算务农也比做这个强!虽然眼前有银子、吃食,终究不长久,还要整日里提防官军。得来的钱财不过是过眼烟云,云散雾消还剩下什么?
像你如今年轻英武,正当为今后多积累些,钱财也好、德望也罢,那才是将来用之不竭的财富!”
“承教!”罗芳开玩笑似地拱拱手:“老管家这番话真是老成危言呵,不过我怎么听着似乎像在劝降?”
“哎,哪有此事!”老蔡严肃地摆摆手:“我这完全是出于本心,对寨主一片好意啊。
方才在山上路过方丈室,听见里面有不堪入耳的声音,我见寨主寸心未移、正色而过,便知道阁下是正人君子,远非奸邪小人。
可惜美玉落入泥尘,被灰土遮住了光泽。不过轻轻拂拭就能重焕异彩!
像这样的话哪是人人都能实言相告?坦诚不公绝非老成危言。”他说完含着烟锅呵呵地笑了。
罗芳坐在那里脸上忽红忽白,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激动,被他说得坐立不安起来。想想周围也没旁人,便以实相告说:“大叔,承蒙你看得起,罗某有几句话把您当个朋友谈谈。”
“哦,改叫‘大叔’啦?哈哈,好呀!看在这份诚意上我也得洗耳恭听。你说吧!”老蔡笑眯眯地望着他,努力克制着心里兴奋的感觉。
“在下自认还算是个君子,和那些人不是一条路上的。”罗芳说道,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局促。
“我以义气为重帮扶天魁,谁想他一心报私仇、毫无大志。以至于走到今天这样劫持人质、索要赎金的地步。说来惭愧,在下没能制止,反而助纣为虐。
我并不推卸自己的责任,总之是罗某选错了人、做错了事,即使将来受罚也是天理,没任何抱怨。大叔这样看得起罗某,咱也把你当朋友。
说句实在的,人骂我是匪,若只有你一位这样知我的,罗某酒泉下也可闭眼了。
还要托付大叔,有那天时千万寻了我尸首,选个松荫风清的场所埋下不叫曝露荒野,某感激不尽!”说着很郑重地施一礼。
蔡管家忙回礼,道:“寨主言重,哪就到了那一步?老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寨主既知道走错了路,何不重头来过?
若一味坚持、执迷不悟,那才让后人笑话。我家三老爷本来也是个放浪的少爷,后来立志从军,如今带队冲锋陷阵成了员战将。
不管族里还是乡亲,没有不夸奖、羡慕的。寨主,早做决断、回头是岸呐!”
“等等,”罗芳忽然打断他问:“你家姓陈,三老爷可是叫仲礼?”
“咦,罗寨主和他认识么?”
“当然。”罗芳笑起来:“当初我等就是被陈兄领回家,被你家大老爷用药酒灌倒活捉的,也才有天魁捉夫人和小姐要报仇的情节。其实源头都在仲礼身上呵!”
“哦!”蔡管家这才明白里头的来龙去脉:“那时我不曾在西陈家集,所以无从知道里面的细节。”他不思议地摇晃着花白脑袋:“嗯,没想到有这么个缘故啊?”
“你方才说他从军了?”
“正是。你听说过‘淮西营’吗?”
“好像报纸上写过,说是很能打的队伍是吧?莫非陈兄就在这个营里?”
“哈,岂止!”老蔡用烟袋锅在空中划了一个弧。“他就是那个营的营长。开始带一个连,现在是营长兼副团长,据说领子上是两颗菱花呢!”
老蔡接着唾沫四溅地把陈寿礼告诉他以及外面传说的故事讲了个大概,其中自有不少夸大之词。但他留心观察罗芳注意地听着,露出羡慕和神往的表情来。
“两颗菱花,那该是中校啦。”罗芳叹口气道:“可惜不曾亲见亲随。这样好的立功机会我竟没参与,实在遗憾!
更不料你家三老爷那么个人,能立下赫赫的战功。我却在这山上,从官兵堕落成了土匪。可悲、可叹!”他这样说着脸上是无奈与懊悔。
“寨主不必如此,倒好像心灰意冷似的。”老蔡打定主意要拉拢这个小伙子,往他跟前凑凑说:“三老爷那样个人都能建功立业,何况你老弟?
只不过没跟对人罢了。罗寨主要是下山投奔,三老爷一定高兴,弄个长官当当一点不难!”
“唔,这倒是。”罗芳点点头:“他那个豪爽的脾气不会不容我,只不知中央军能要我这样反水过去的人不?”
“放心,老蔡肚子里算计啦!”老管家把烟锅在阑干上磕磕,一边垂着眼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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