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三度遭到背叛,因而懂得世间万物,不过是欺瞒的幌子。
我的愤怒,绝不平息
其一为神,我的创造者,我的【母亲】
其为力量所左右,舍弃无用的我。
其二为人,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其为恐惧所困缚,视我为可憎恶之物。
其三,为同类,我的期盼……羽翼尚未丰满的鸟类。
其为寿限所控制,违背与我的约定。
人,绝不可信!
神亦令我憎恨!
“我舍弃所有,否定并嗤笑人间一切,自以为成神便可摈弃无用的情感,我成功了,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散兵揪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被填满的感觉从未失去,可很快他又放开。
“可他回来了,那个曾在神明威光下试图保护我而后抛弃我的人,他本亦我所憎恨之人,可现在,现在!”
现在却告诉他,那个人并没有抛弃他,那个人不属于过去而属于现在,五百年的时间未曾在他身上流逝!
散兵的讲述到此结束,留云借风真君也大致理解了这个孩子曾经历了什么。
说实话,在听到被创造者抛弃的时候,她内心是有些紧张的,好在抛弃他的并不是胡闹,而是另一位创造者,稻妻的神明。
不过留云借风真君记得,稻妻之神寄宿于人偶之躯,乃是五百年前之事,那逆徒,身上所发生之事当真离奇。
按照散兵所说,他乃是雷神为承载自身力量所造的人偶,却因自身缺陷而被抛弃。
因此,他产生了对神的憎恨。
而后,与人相遇的他,为人所接纳,结交好友,又被人所抛弃故而大肆杀戮。
最终,人偶纯真的内心崩塌于自以为同类的逝去。
或许这也是活得久的好处之一吧,在留云借风真君漫长的生命力,许多的悲剧也好、凄惨的遭遇也罢,她看的实在是多。
这让她能在理解这背后重量的同时,亦能冷静的看待散兵的遭遇。
他所说的三度背叛,旁人或许难以理解,可在她看来却也有着几分道理。
其一为之抛弃,拥有智慧之物,理当以人待之,怎可与杂物等同搁置。
其二,在挚友失踪、谢罪之余,众人皆不顾其生死,仅以非人之物待之,见家人如此,心寒无可厚非。
其三见孩童,视为同类,形影相随,许以友谊,地久天长,然孩童病逝,视之为背誓虽有过于自主之嫌,却也情有可原。
这些在留云借风真君看来都没有问题,她繁杂的经历足以让她理解散兵当时的心情,并明晰他之后的行为。
当然,也正因如此,她真正在意的,反而是一些散兵并没有着重讲述的。
例如
“汝所做之事,所行之恶,皆出自本心,本仙说的可对。”
“……没错。”
散兵本已做好被厌恶唾弃的准备,留云借风真君也确如他所想提到了此处,可,似乎哪里不对?
听到散兵承认,留云借风真君扶了扶眼镜,反射出一片冰冷的光。
她当然认为散兵有问题,但问题却并不在那所谓的三度背叛上。
问题在于,他所做的恶并非出于被迫或无知,他在有意表露并施加自己的恶性。
无知的恶尚且需要惩罚,有意的恶更当如此。
胡闹可以无视散兵所犯下的诸多罪恶,因为他是它的创造者,这种好似父母的关系,让他理所当然的选择了双标,选择了护犊子。
可留云借风真君不是,即便她是胡闹的师父,她对散兵的态度却也并非凡俗之中的祖孙情谊。
作为仙人,她站在比人更高一些的地方看待问题,那是一个必须考虑道德与善恶的层面。
这并不是说她必须去讨厌或者惩罚散兵,因为散兵伤害的既不是她的亲友,也不是璃月的人民。
散兵所犯下的罪孽,只能也是该由被他伤害的人去讨回,例如他所言说的那雷电五传后人。
留云借风真君要做的,是让散兵明白并正视自己做了什么。
即便他有自己所说的诸多过去,可凭借己身的力量肆意凌虐弱者也是不变的事实。
“你可有过后悔?”
“……没有。”
看,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散兵并不是无知的,他是在明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作恶的前提下,依旧这么做了。
以前的他是个愚人众,是个恶人,恶人做恶事似乎没什么问题,可关键在于,如果胡闹想让他不继续做这个恶人,他就得先直面自己曾经犯下的罪。
假设每个人的人生都是有着同一个起点的长跑,那行善的人与作恶的人便是朝着两端去奔跑的,不同的人。
这是两条绝不可能有任何相交的道路,也代表着其中一方如果想要转向,就必须把那段已经跑过的路重新反方向跑一遍。
这便是人们所常说的赎罪。
那散兵想赎罪吗,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想。
“我那逆徒的脾性,我再是清楚不过,善恶、大义他都知晓,可心底却依旧保持着唯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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