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拐过,沈暖终于找到那个身影。
他伏跪在墙边,背脊消瘦薄弱。
天色阴沉沉的,在这青砖墙深巷里,就像只被遗弃的流浪狗,孱弱得令人痛心。
沈暖失控地喊了‘老公’,出声第一秒,她就意识到自己喊错了。
可也已经不重要了。
她意识不到,自己是怎么跑来的?
只知道,她要看到,他怎么样了?
还好吗?
还是,不好?
沈暖在他身侧俯下来,细长藕臂已经攀在他肩膀,低头探去。
苍白颤抖的声线,一直唤着“阿凉……”
傅凉不好。
他双膝跪地,身旁的泥灰土地,有好大一摊鲜艳夺目的血!
沈暖扫过一眼,便心如刀绞!
“阿凉,你伤到哪?哪里痛?”
她颤抖地指尖伸向他的大掌,覆在他的腕脉上。
也来不及诊断,就被傅凉反手握住,握得紧紧的!
他沾染着鲜血的唇,红艳欲滴,轻轻颤栗。
傅凉的眼前时清时暗,视野在清明与模糊之间交替。
意识逐渐浑浊。
他分不清身体哪里有痛?
只能感觉到,他快要失去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了……
可能,要死了。
“我,我爸……是清白的。”
傅凉颤抖地唇,艰难咬字。
他看向沈暖,近在咫尺的她,也忽明忽暗,似真似假。
“华,华文勇……他要杀我……帮我,报警……”
傅凉用仅有的意识,颤颤交代。
他不知道,他一边说话,口中一边淌血!
满嘴血腥味,喉口满的,喘息都艰难。
可即使如此,也还是还是在用最后一点力气,留下线索。
如果他会死在这里,他也不能白死。
这是,傅凉此刻唯一的执念!
沈暖眼里蓄满泪水,她张着嘴,却艰难地说不出一个字。
老公……
老公在呕血……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在极度惊惶的时候,身体是会僵硬的。
看着傅凉嘴里不断溢血,生机微弱的模样,她就像是灵魂被抽了一样,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甚至,智慧也没有了。
连怎么救他,都不知道。
脑子里是空白的,所有知识,甚至是整个脑子都被端走。
除了痛到极致的悲,在胸口蔓延。
她的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
傅凉捂住胸口,突然间,喷出好大一口血!
就像一片血雾在他唇边炸开,空气被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沈暖才失声尖叫,“老公!”
傅凉像失去寸力一般,身体如液体缓缓流落,被她揽到身边,一把环住。
声嘶力竭的哭声,在深巷荡起,如泣如诉。
“老公……老公你不要死……”
沈暖不知道怎么救他,什么工具都没带,针灸盒也没有。
捧着他被鲜血糊满的下巴,她用拇指深深掐他的人中,轻轻晃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
“我还没告诉你,我是你老婆……你怎么能死,你不能死的!”
“你醒醒,老公,你醒一醒!”
她吞声饮泣,歔欷不已。
越是想让他醒来,越是觉得怀里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压得她起不了身……
在这一瞬间。
沈暖脑海间晃过前世画面……
她亲眼看到老公坠楼,倒在血泊中。
她将满身是血的老公紧紧抱住,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那种无力感,再次从心底深处蔓延。
一点一点,传遍四肢百骸。
……
傅凉被送上救护车,马上就架上了除颤仪。
沈暖陪在车内,亲眼看着医护人员抢救他,她泪流满面,哭得呼吸不顺。
好在。
救护车是她早就叫好的,出事的时候,医护人员很快就赶到现场。
傅凉还没死,还有抢救的机会。
他内脏破裂,腹腔内有弥漫性出血,现在也是失血性休克。
必须立刻进行手术。
陈威警官也很快赶到医院。
他看到傅凉伤成那样,也是剑眉紧锁,痛心的说不出话来。
中梁大桥这桩案子很难查。
线索几乎全断,可疑人至今只锁定了华文勇一个。
而且,还找不到任何证据。
陈威警官对这桩案子很不看好,已经觉得,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变成难以勘破的悬案,只等追诉期过去,然后彻底放弃。
可是傅凉……咬着不放。
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为父母的死亡,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陈威警官又怎么能不触动?
他为傅凉垫付了手术费,让傅凉能先进行手术。
在手术室外,他直接对沈暖进行盘问。
沈暖的校服上鲜血淋漓,一双雪白的小手也都是傅凉吐的血。
她眼泪流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