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男子李调元,是苍梧县令的刑名师爷,算是县令的第一心腹,平日里在县城狐假虎威,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而今日让他小心翼翼伺候的老者,却是两广总督麾下正六品通判周有良。
周有良此次来苍梧县,正是为了缉捕江洋大盗白猿而来。
八年前,广州府出了个头戴白猿面具的江洋大盗,专门打劫富贵人家,劫富济贫,官府屡次剿杀不成,声威一时无两,威震整个广州府。
后来,时任广州知府的李士贞,设下圈套,诱捕了白猿,明正典刑,秋后处斩。
白猿处斩后,除了受过他恩惠的百姓还暗暗念着他的好,民间却根本不敢传说他的事迹。
就这样过了七年,一年前,广州府辖下苍梧,竟然再次出现了头戴白猿面具的神秘人。
苍梧县附近十里八乡,因官府无能,民不聊生,百姓除了受官府的盘剥之外,还时常被附近一伙山贼劫掠。
每逢秋收,山贼下山,抢粮杀人,无恶不作。
为首的山贼头子,匪号十三太保,手下光枪杆子就几十把,官府虽然围剿过,但是除了盘剥了百姓们一大笔银两,连山贼的影子都没看到就打道回府了。
白猿第一次出手,就单枪匹马闯入大虞岭,埋伏了两天两夜,终于在十三太保一次下山打劫时,雷霆出手,以重伤为代价,将其毙于刀下。
白猿将大虞岭的山贼杀尽,山寨也被一把火付之一炬。
然后白猿消失了三个月。
三个月后,白猿再次出现时,则是在苍梧县城内。
有着黄半城之称的黄家大老爷,在酒楼听戏时,被突然出现的白猿一刀斩下头颅。
白猿随后留下一卷白布,扔在黄老爷尸首上,飘然离去。
有胆大的民众,壮着胆子掀开白布,上面赫然写着,黄老爷勾结大虞岭山贼,抢劫过往货商的罪行。
随后半年时间,白猿多次出手,专挑那些恶行诸多的大恶之人出手,广州府辖下一州十四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来白猿作案的消息。
消息传至已因功升任两广总督的李士贞耳中,让他大为光火。
当年白猿死在他的治下,是他的众多政绩之一,时隔八年,竟然又冒出个白猿。
落在政敌耳中,参他一個杀良冒功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李士贞大怒,派出手下通判周有良,命令他在三个月内抓住白猿。
周有良得令后,马不停蹄带人前往苍梧县,密会苍梧县令,并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李调元再次给周有良斟满酒,小意地凑趣道:“小的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何大人如此肯定白猿会中此埋伏呢?”
周有良笑吟吟看了李调元一眼,白猿中伏,让他心情甚好。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周有良端起酒杯,却没有喝下,看着酒杯中晶莹的酒液,说道:
“我翻遍白猿诸多卷宗,发现他在一年之内,犯下大案三十七起。”
“死在他手中的恶人有贩夫走卒,商贾巨富,也有秀才举人,达官贵人,官府穷搜广州府,却丝毫没有他的踪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面对周有良的提问,李调元茫然的摇了摇头。
“白猿又不是神仙,可以不吃不喝,只要是人,还存在于世间,吃喝拉撒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周有良晃了晃手中酒杯,说道:“我朝照身贴制度完善,远行需路引,出入查腰牌,特别是白猿犯案后,各个要道稽查力度空前。”
“纵然如此,白猿依然可以自如行走诸县,从容犯案,只能说明,他其实就在隐藏在我们中间。”
听周有良如此分析,李调元若有所思。
清朝的照身贴制度,也就是腰牌,相当于每个人的身份证明,正面会详细的刻录姓氏、职事、住所、生辰、籍贯、身长、形貌,背面刻录发牌机构和日期,三年一换。
在交通不便的这个时代,照身贴就是百姓进出关卡的唯一凭证,一旦犯事,凭此便可按图索骥,追溯其家族根源。
而特殊的行业更是有船户腰牌,仓户腰牌,领盐腰牌等等诸如此类。
官府更是规定,各省直地方,府卫州县所属村镇庄屯,每十家立一甲长,百家立一甲总,稽查盗寇奸细。
面生可疑无腰牌者,在这等严密的监察制度下,根本无所遁形。
白猿犯案之后,尽管诸县加强对出入的审查,捕快更是巡视乡里,但却没有丝毫线索。
周有良得意地说道:“换个方向,若白猿就隐藏在我们中间,平日里出入城池,有着合法身份,自然能够从一次次搜寻中脱身。”
“但是,他刺杀那些官府中人时,有多次是在青天白日所为,即是说,他是通过关卡正大光明入城的。”
李调元眼睛一亮,面带惊叹地看着周有良:“莫非是...”
“他持有的腰牌是假的。”
周有良肯定地说道:“广州府历来出入关卡,都要登记,我让人查看白猿所有犯案那天进出关卡的记录,经过细细的筛查,果然找出几个不在册的身份。”
周有良还猜测,白猿每次出手,都是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