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追着何定焱的身影来到了一处暗巷。
两侧是平房,路灯昏暗,巷子极其狭长,尽头一片黑暗。
她一踏入就发觉不对劲,巷子内安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见。
有结界。沈南意眉头微动,平视前方淡笑:
“老太爷身体不错,跑得挺快。”
何定焱只是负手而立,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目无表情。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他瘦削而微偻的身影,笔挺的中山装有些宽松,像是架在一具枯槁的躯壳之上。
敌不动,我不动,气氛莫名诡异。
沈南意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只一刹那,她发现对方的眼睛变得幽蓝。
下一瞬,何定焱的掌风呼啸而来,她以剑相抵,顺势给了一脚回旋踢。
何定焱的胸骨噼啪作响,似断裂之象。
“老太爷,您这是骨质疏松啊,得补钙。”
沈南意眯起了眼,对方有点武力值,但不多。
无论她如何讥讽,对方都像哑巴似的,一声不吭。
这么看来,他不像是复活的假冥主阿寂。
她提着的心,稍稍落了几分。
她与王昊不同,对何家先祖不熟,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不费多少力气,就把何定焱收拾了。
收剑回鞘时,附着在何定焱身上的一丝黑气也烟消云散。
沈南意猜得没错,这的确是靠着肉身上一丝残留的阳气复活的傀儡。
为保险起见,她掌心化出火焰,将何定焱的肉身化成了灰烬。
待最后一缕青烟泯灭在夜色中,她又拿出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地上的灰烬收拢在一起。
毕竟是何家的先祖,骨灰还是要送回去的。
最后一缕骨灰收进帕子后,巷子开始起风了。
沈南意没来由地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冷。
特别的冷。
一股寒意直升上脑顶,她如坠入冰窖中,牙关开始打颤。
她凭借着直觉侧身一躲,身后的射来的冰凌如箭钉在了墙壁之上。
凝水术!好险!
竟有人能将空气中的水汽凝化成冰!
这可是上古秘术啊。
“是谁?出来!”
话音未落,冰箭如雨落下,她只能炫动着手中的剑,艰难抵挡。
沈南意捏了个指诀,嘭地一声,在面前立起了一道火焰屏障。
冰箭还未接触到她,便被火焰融化成了一滩水。
“跟我走。”身后闪过一个黑影,拽着她消失在夜色中。
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抬头,黑眸凝滞:“是你。”
“是我。”黑影垂下眼,金丝眼镜后的一双眼睛,儒雅又温柔。
是何寂,正确地说,是他的一缕魂魄。
沈南意情不自禁地攥住他的衣角,眼底藏着警惕:
“你是阿寂,还是何寂?”
何寂低笑,摇了摇头看着沈南意:“不如,你自己来辨一辨。”
沈南意一时愣住,脚已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向前飞奔。
两人躲进了一栋大厦的地下室。
“这里似乎有个屏障,躲在里面很安全,他找不到我们。”
沈南意狐疑地伸手,的确是一道隐形的结界。
“你怎么会知道?”
何寂生前只是个医生,怎么会懂这些?
“你问我,我很难回答。”何寂耸了耸肩,摊手:“我也不懂。”
原来冥主夺舍时不知何故,残留了一丝他的魂魄;随着肉身的消亡,他的残魂游荡在人间,无人引路。
“我从货仓码头离开后,孤独地飘在街上,不知该去哪。直到有一天,有个黑袍人要抓我,我仓皇之下逃到了这,偶然发现这个安全屏障,外头的人既看不到也进不来。”
“所以你一直就躲在这?”
沈南意有点明白,为什么阿卢招魂多次,都找不到他了。
“是的。今天偶然见到你,我刚想叫你,就看到你跟人打起来了。”
她看着沈南意走进了一个结界,无论他如何喊,她都听不到。
他只能躲在一旁,伺机暗中助她。
何寂摇了摇头,自嘲:“沈南意,你会笑话我吗?”
从前,至少他还是个体面的医生;现在他只是黄泉路上的一缕残缺的魂魄,实在无颜见她。
可见到她遇到危险,他又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怎么会?我一直在找你。”沈南意红了眼。
何寂眼神微怔,难以置信:“真的?”
“当我知道你有一缕魂魄还流连在尘世,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沈南意垂头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没有保护好你。”
她一直在心中懊悔,当晚若是早一点赶到,或许冥主就没有机会夺舍了。
她的手心很暖,在这漆黑的夜,像一道光落在何寂的心里,盲眼复明。
“沈南意,你真够朋友。”
沈南意心里难受得厉害:“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何寂。”
何寂温柔地述说着被夺舍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