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忆荪笑着对郡马爷说道,“不瞒您说,起初,这新上任的雪川太守和州府之官也心中不快,后来,本宫在雪川行宫设宴,延请城中的州官们,用过酒菜,本宫问他们,大人是想要州府威风凛凛,还是想要州府府库丰盈呢?”
“夫人这问法有趣,”郡马爷笑着说道,“夫人如此问,这州府之人又如何应答呢?”
“州府之官们看着桌上两道红糟鱼和清烧熊掌,沉默良久,不敢直说,”诸葛忆荪说道,“我是个爽利人,肠肚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最不喜欢这起人吞吞吐吐的,于是便直接说与他们,”
月娇听着,接过话来,学着诸葛忆荪的口吻说道,“姐姐那一日是这般说的,大人们也要思量清楚,若是要州府盖得气势恢宏、威风八面,比城中民居都要高出许多,州府的官吏们走在街市上,个个都是昂首阔步、鹰扬虎视的,而百姓们畏首畏尾,唯唯诺诺,便是告诉四方的商贾们,若要在此地做买卖生意,处处都要看州府的脸色,起早贪黑积攒下的家业,到头来也多数被州府层层盘剥,劳碌奔波,都是给他人做嫁衣,如此,商贾们还敢来吗?”
“你这丫头,记性倒是不错,”诸葛忆荪看月娇学她,也打趣着说道。
“哈哈哈哈,我学得可像?”月娇大笑着问一旁的柴朝义。
“虽不十成像,也有八分了。”柴朝义憨憨地说道。
月娇听了,接着学道,“姐姐还说,大人们请再想想,若是允准这区区一个酒楼,盖得比州府的大堂还要规模宏伟盛大、装潢华丽考究,这州府反而屈居城中一隅,而酒楼、商肆明晃晃地居于城中央,州府之官非但不侵扰商户百姓,反而还为了进城来的商贾百姓开道引路,不拿腔作怪,这往来的商贾们看了,便知道此城重视商贾往来,且秩序井然,连引车卖浆的升斗小民都衣着体面、谈吐不凡,雪川又位于八方商贾北上南下、东进西行的汇聚之地,自然会对这里心向往之,久而久之,城中也会商贾云集,到时候也定不会少了各位大人们的好处。”
诸葛忆荪也笑着说道,“我还让霜娥算了一笔账给他们,如今身为四品太守,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二三百两银子,买千石粮食罢了,要养活一家十几口何其艰难?我又问太守彭大人,太守大人是想一年守着这二百两银子过日子,还是多些进项,且这些进项皆奉公守法,不过是商贾们多缴纳的商税、市税,除去每年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和岁贡,还能剩下几千上万两银子的富余,这些行宫也一文不取,都作为州府的开支,用来赏赐给辛苦一年的州府官吏们,何去何从,太守大人自己选。”
“这彭太守便痛快答允了?”郡马爷说道。
“起初还有些迟疑,可是我们行宫这里,已经养了许多商队,行走各处,进进出出的银子没有定数,如流水一般,”梁如瀚说道,“从前行宫还要雪川州府接济,不过两年的光景,行宫这里的花销不仅动用不到州府的银钱,还会打点给州府上下的官吏们许多,这些比他们一年的死俸禄还要多出几倍不止,他们看了自然心动,也就答允了。”
“不止如此,如今连许多州府的小吏都脱下了官服,改头换面,在城中做起了商贾,跟着商队南来北往的。”月娇说道,“去年有一个州府上的书吏,因嫌州府的俸禄王伟波,一年不过八两银子,即便是从前跟着州府之人盘剥百姓,搜刮到一块的银钱加上俸禄,最多也不过二十两顶天了,如今他跟着梁大哥做香料生意的商队,往来于婆绵与雪川两地,他也勤奋,也做些山奈、丁香和肉豆蔻生意,只他自个去年就攒下了八百两银子,不要说他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些,就连京城的四五品官员,一年的薪俸也不过这些,也终年苦守在一个位子上,起早贪黑的,不像他,劳碌四五个月,剩下的日子就在城中消遣,何等自在逍遥啊。”
“好在今日我们商队的人都被接到了行宫,不在跟前,”郡马爷说道。“姑娘若是再说下去,我麾下就没有可用之人了!都要留在雪川不可了!”
“郡马爷说笑,”诸葛忆荪笑着说道,“郡马爷待他们也是极好的,否则哪里会一二十年的跟在您和令堂身边呢?”
“夫人抬举,今日承蒙夫人之邀,我有幸到雪川一会,当真是受益良多啊,可惜我许靖祥空为大丈夫,没有夫人这样的心胸的胆识,虽然是汝南世族出身,碍于皇族姻亲的身份,眼睁睁看着裴唐两姓出身的官吏在汝南为非作歹,也不敢出头,为家乡父老做些什么,只敢以行商知名一走了之,眼不见为净罢了。”
“郡马爷不必自谦,若没有老侯爷和您,这中原所产的潞绸、花绫、纻器、马鞍又如何能销往西陲、让许多中原百姓因此受益呢?”诸葛忆荪说道,“说起潞绸与花绫,咱们刚用过膳,午后也不必看什么歌舞了,不如咱们一同去城中的丝绸庄子上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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