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含章殿。
元淮命人将葛绍君、罗金葵以五品才人之礼安葬之后,虽然对二人的美貌、舞艺、风情仍有怀念,可是一想起那一日在望仙台如同中邪一般的情景,元淮也心有余悸。
尽管如今葛美人还安然无恙,皇后也时常说葛美人可怜,失去了亲妹妹,整日在望仙台以泪洗面,还希望元淮安抚葛美人一二,可元淮迟迟不敢往望仙台去。
宫里人也陆续知道了那一日元淮在望仙台形同中邪、怒杀了葛、罗二人之事,背地里都又传起了一些不堪的风言风语,宫人们都给望仙台叫做望妖台,说葛美人姐妹几人懂邪术,因此不止是元淮,连后宫众人都远着葛美人,生怕沾染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前些日子还门庭若市的望仙台,不过几日的工夫,就变得门可罗雀。
这一日,元淮午睡之时,突然梦到了葛绍君、罗金葵、康祝三人变成了浑身流淌着黑血的厉鬼,瘫在地上,朝着元淮向蛇一般爬去,还用手抓住了元淮的双脚,要将元淮拖入血流满地的深渊之中似的。
元淮“啊”的一声,从噩梦之中突然惊醒,汤哲庸听了,连忙走入寝殿之中,让人取来清水手帕,沾湿了给元淮擦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
“陛下,您无事吧。”汤哲庸一边给元淮擦拭着额头一边轻声问道。
“朕……朕无事。”元淮轻轻摆开汤哲庸的手。
汤哲庸看元淮的神情镇定了一些,搀扶着元淮走到榻上安坐,一旁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碗百合安神汤。
元淮略喝了几口,心神也平静了许多,只用手捂着眼睛,闭目眼神,又吩咐刚一旁的康裕。“这寝殿里怪闷的,将窗子支开。”
“是。”康裕答应着往窗前走去。
可当康裕转过身来,元淮看着康裕变成了康祝的样子,头上还冒着鲜血,不禁对着康裕大叫起来,“有鬼,有鬼!打出去,打出去!”
“快,快下去吧。”汤哲庸连忙吩咐一旁的康裕。康裕担心自己也沦落到康祝一般的下场,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汤哲庸看着元淮走后,轻轻给元淮安抚着胸口,“陛下,可要老奴找太医来瞧一瞧?”
“不必了。”元淮紧皱着眉头说道,“朕歇息片刻就好。”
“是。”汤哲庸应着,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侍立在一侧。
元淮刚闭目养神了一小会,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元淮的心神又被这啼哭声打乱,不耐烦地说道,“这倜儿已经六个月大了,为何还日日啼哭?当真是吵嚷的朕头痛。”
“哎呦,这正是陛下的好福气呢。”汤哲庸打趣着说道。
“这是何意?”元淮有些恼怒地问道。
“老奴身子残缺,陛下这儿孙哭闹的烦忧,看在老奴的眼里,可是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天赐之福呢。”汤哲庸笑着说道。
“你这老货,惯会哄着开心。”元淮听着汤哲庸这样说,不禁笑了出来,再想起自己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过唐简卉和常倜了,心中思念不已,于是说道,“也罢,朕有些时日不曾往金鸳阁去了,只怕再不去,倜儿就忘了朕这个父皇长什么样儿了。摆架金鸳阁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汤哲庸答应着。
元淮的御驾刚走到金鸳阁的门前,听到十一皇子的哭闹声停了,风中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歌声,如同凤凰之鸣,让元淮心中的百般烦忧都销声匿迹了似的。
“落轿!”刚补上来的太监康福喊道。
元淮坐在轿辇上,听着金鸳阁里传出来的悦耳的歌声,陶醉不已,仿佛陷入了那歌声之中、骑着仙鹤、与凤凰同行、有百鸟相伴,飞到了瑶池仙境一般。
“陛下?”汤哲庸也听着这歌声甚是悦耳,可是看元淮坐在那里,迟迟不肯起身,上前问道。
“哦,”元淮这才被汤哲庸搀扶了起来,如梦惊醒似的,只是刚才的梦是个无比惬意、无比逍遥的仙境之梦,并非午睡之时被厉鬼缠身的噩梦。
走进金鸳阁一看,原来这歌声是唐简卉哄着十一皇子常倜安睡时所唱,可十一皇子常倜听了,不仅不睡,反而越发精神,听着母亲悦耳的歌声,也欢欣鼓舞似的,满脸都是笑意。
元淮让宫人们莫要作声,只悄悄地走到唐简卉的身后,静静地听着,唐简卉刚唱完了一小段,就听到身后有人拍手称赞,回头一看,才知道是元淮。
“臣妾参见陛下。”唐简卉连忙上前请安。
“爱妃快快免礼,”元淮将唐简卉搀扶了起来,“朕还不知爱妃的歌喉这般悦耳,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都不能与爱妃的歌喉相较。”
“陛下说笑,”唐简卉羞怯地说道,“都是倜儿,日夜哭闹,吵嚷得臣妾不得安枕,还是乳母告知臣妾,说倜儿每到午后就会啼哭不已,而清晨之时却从不哭闹,听着树上的幽幽鸟鸣,听得入神,也就不哭闹了,因此臣妾才仿照鸟鸣,学了这曲子,不过是为了哄他安静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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