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住进了冷宫的正殿,最初时,她尚且会给外头的宫人贿赂金银细软,求他们替自己递个消息给皇帝,让皇帝能够想起她,然后来见上一见,只要见了面,旧情复燃,她不愁出去。
可是她的金银被宫人笑呵呵地收下,却不见皇帝来,更到后头,她身上的钱财使光了,那被养大了胃口的内侍仍旧向她伸手讨要,赵岚不禁柳眉一竖,骂道:“银子?本宫叫你办的事未曾办好,还想要银子?”
“没有银子?”那太监的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变,变得阴狠起来,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岚道,“称你一声娘娘,那是抬举你了,你当你还是威风八面的宠妃呢?咱家告诉你,银钱你若是自己给,那还能剩两分体面,否则,休怪咱家动起手来不留情面!”
那内侍说着竟是要来抢来了,赵岚大惊,磕磕绊绊道:“你、你大胆!便是废妃,那也曾侍候过陛下,你岂敢如此?你敢对本宫无礼,不怕陛下降罪么?”
“陛下管的是前朝,这后宫啊,还是杜娘娘做主,既是娘娘三令五申要你多吃些教训,又如何闹得到陛下面前呢?”内侍嘲弄地说道,看着赵岚那张过去高高在上的脸上出现愤恨屈辱,他心中只觉畅快,
“这宫里侍候陛下的多了去了,你可别太把自个儿当个玩意儿。”内侍说完,朝身边的小太监下令搜宫,“去,给咱家搜仔细了,瞧瞧咱们‘赵美人’可还有其他不该留的东西留着。”
“什么金银钗环,什么胭脂水粉呐,都一并收缴干净咯,进了冷宫,也不需要这些了,趁早收了,省得东山再起的心思不绝,平白给人惹麻烦。”
内侍带人搜宫,似乎把赵岚的精气神也一并收走了,宫门重新关上,她恹恹地跌坐在地,仰头望着宫墙分隔得四四方方的天,心中生出些许一眼望到头的无望来,这辈子,究竟就这样了吗?
她变得安分起来,不再吵着闹着要出去,更没有再来挑衅宿倾,以及那个疯了的废妃,她搬出了正殿,另外寻了一处还算完好的偏殿住下了,同宿倾井水不犯河水地操持起了自己的生活。
“你在做什么?”照常学完书的一日,宿倾原本是会躺回床上小憩片刻的,但这一日路舟雪从宫外回来,就见他坐在廊下,腿上放着一匹淡青色布料,手里捏着绣花针在往上绣着图案。
“老师。”宿倾抬头朝他笑了笑,很快又低下头去继续绣花,一边乐呵呵地解释,他看起来很高兴,眉眼都舒展了,“下月是我的生辰,儿之生日,母之难日,给我母妃做身衣裳。”
“你这想法倒是稀奇。”路舟雪说着在宿倾身边坐下,侧头去看后者绣的花,然后瞧着瞧着,那绣工越看越熟悉,同萧风灼当年做给孔雀的衣裳上的图案很像,他猛地抬头,看宿倾的目光惊疑不定起来。
“老师?怎么了吗?”宿倾疑惑地问道。
“没事。”路舟雪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想错了,宿倾性格偏执,同萧风灼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无论如何不会是一个人,或许是他太想他了,以至于一时恍惚,认错了人。
又过了几日,江州刺史在奏折中提及,庄稼长势喜人,秋收时定是丰收,皇帝瞧了龙颜大悦,在批复中回了一个龙飞凤舞的“善”,忽而思及江州刺史在宫里的独女。
于是当夜他便去了冷宫,赵岚容貌甚美,在冷宫里也不过待了半月,容颜依旧,反而多日的磋磨平添几分弱不禁风,又是一夜恩宠。
彼时宿倾坐在偏殿挨着路舟雪习兵法,冷宫多年未修缮,隔音不好,听着那头的淫靡之声,他拧眉,略带嫌恶地道:“老师,世人皆说天家德行高,你瞧他,哪里有德行高尚的样子?”
“姑娘家,怎地不害臊,反而编排起来了?”路舟雪无奈地拍了拍宿倾的头,合上手里的书,“书上的已然讲完,今日就先到这,待明日我寻些战事纪要来与你看,莫要多想,早些睡觉。”
路舟雪说完,施了个隔音术,叫宿倾能够安生睡觉。
皇帝在冷宫一夜风流,天明离开前,他搂着赵岚温存时,他说:“你且再忍几日,如今秋收在即,若是丰收,你父亲便是大功一件,倒时朕便可顺势接你出冷宫。”
“只要陛下还念着臣妾,多长时间,臣妾都是等得的。”原以为此生没了指望,如今柳暗花明,赵岚不禁喜极而泣,缩在皇帝怀里,谢恩之余不忘奉承皇帝,夸得他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得了皇帝的口信,赵岚自是又嚣张跋扈起来了,惩戒了诓骗她银子的宫人,瞧着风里宿倾晾晒的衣裳,想起冷水洗衣的苦,迁怒地把那刚洗好的衣裳也扯了下来,还犹嫌不足地踩了两脚。
看她可怜本想给她送些吃食的宿倾气得够呛,在井边洗衣的人越想越气,连着搓破了两件衣裳,他一边洗着衣裳,一边同路舟雪忿忿道:“老师,我简直愚蠢至极,她差点打死我,我竟还可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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