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座城市地下,一道幽邃向下的甬道内,安雅思正被两位披着黑袍的职业者带往更深处。
甬道干爽异常,台阶,壁面上不见丝毫水汽,地下水侵蚀的痕迹,每隔一段距离,一盏散发出并不刺眼,惨白光芒的魔矿灯便出现在来者的视线之内。
它们勉强提供了地下隧道所需的光亮,却驱散不了其中的阴寒。
这样的场景,如同陷入了某种循环,除了不时出现的岔路,在进入甬道不久,就在不断重复,一成不变。
一开始安雅思还会默数灯盏的数量,留意经过的岔道。
到了后面,思绪逐渐变得凝固,视线越发恍惚的情况下,计数也在变得不再可靠。
她只能大概记得,自己好像走过了四次向下,两次向上的阶梯。
见过几个,同样一言不发的黑袍成员。
在这昏暗相似的环境里,对时间和距离的感知仿佛都在变得越发模糊。
直至在前边负责引路的黑袍人员,在一条侧开的甬道前驻足停步。
“到了。”
唯有这一刻,他才像个活人,而非一具行走的活尸,或者一具按照某种指示行动的人偶。
语气并没有多少起伏,既不热情也算不上冰冷。
另一位则抬手,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位置,刚好能完全堵住安雅思来时的道路。
他们的表情完全埋没于阴影之下,让安雅思无从揣测,但意思却是明确的。
从这里进去,而我们会在外面等待。
安雅思咽了咽口水,从被几位帮派秘使带出雷石城,她就一直是如此,身不由己,没有可供选择的权利
——现在显然也不过是类似的情况。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独自走进了甬道。
隧道很短,几乎一眼便可望到头,在石壁灯盏的尽头,是一扇房门。
一扇与地下风格迥然不同的房门。
木质的门板,整体呈瑰丽的紫红色调,昭示着其绝非廉价的质地。
门板上雕绘着简洁的植物和花卉图案,并且刷上了蜡油。
哪怕在压抑的地下空间中,显得华贵精致。
令人感觉,仿佛它连接的不是地下的一个阴暗潮湿的石间,而是地上的某间布置雅致的客房。
安雅思下意识地将手伸向门把,忽然一顿,又缩了回来,停住了数秒,才举起手指,轻轻叩响了房门。
“进来。”
一道威严沧桑的嗓音,裹挟着无尽威压,透过房门传入棕发少女的耳中,安雅思的呼吸都为之停滞。
一瞬间,她的心跳,生理反应被冲垮,差点当场昏死了过去。
然而,她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听从指令,拉开了门把。
“咯吱”一声轻响,门扉开启,室内的场景映入她的瞳仁。
那是一间很正常的办公室,除了没有提供光源的窗户,四面都由颜色舒心的木板进行装订,在精致的吊顶中央,悬挂着一盏明亮的魔矿吊灯,充当间室内的光源。
一位年纪目测超过五十,身着近几十年才流行起来西装的中老年男士正端坐于办公桌后。
鼻梁挺拔,眼角皱纹,法令纹清晰可见。
可唯独一双半闭合,如同冬季冰霜,又似野狼般锐利的棕瞳,模糊了他真实的年龄,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单手握拳轻托腮帮,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少女。
而在这位男士身旁,则是伫立着一位腰间挂着长剑,身披大衣,负手而立的青年男人。
“坐吧。”
比起邀请,这更像是命令。
他面无表情,仿佛在打量的不是一个能与其平起平坐的人,而是一只猎物,一件物品。
没有半点抑制的,源自截然不同生命层次的恐怖,毫不留情,尽数席卷在安雅思的身上。
她浑身都在因此而颤抖,心中只余无助与绝望。
她想要啜泣,想要尖叫。
但身体完全不听从她的使唤。
只是木讷的前进,然后,坐到房间内正对办公桌,为她预留的一张椅子上。
现在,安雅思终于明白,为什么秘使们在带她进地下甬道时并没有搜查她的身体,取走她所携带的药剂,小刀以及魔法卷轴。
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来谈谈吧,安雅思女士。”
年长的男士指缝间分别捏着两瓶试管大小的药剂,一支淡黄如琥珀,一支则是清澈的浅青绿。
同时,安雅思身上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他给予了棕发少女说话的权利。
“黑色兄弟会需要这两种药剂的配方,具体制备的过程,制备的注意事项,对此,你能提供帮助吗?”
如同劫后余生的安雅思剧烈的干呕,泪水从眼眶中止不住的流下,滑落脸颊,混合着唾液滴落地面。
随后又像一位溺水之人,大口,贪婪地汲取着氧气。
直到身体的反应不再那么剧烈,她才从外衣内侧摸出一支药剂,给自己灌了下去。
西装年长的男士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又或者,他并不在乎。
药剂发挥的作用相当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