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米陶可尔从人流的末端挤出——城市中通向中央区的道路并不止一条。
哪怕只在东区亦是如此。
一条街道挤在一块的人,分摊下来最多仅一两万人。
与争先恐后的市民堵得人满为患的前些街道相比,米陶可尔现在所处的这条街道显得格外萧瑟。
路上已然没有了一个行人和商贩,临街的商铺尽数关闭,紧闭门窗,两三层建筑的窗户内,胆怯的住户,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面的情况。
他们显然是经过了权衡后,考虑到道路拥堵的状况,选择了更有安全感屋内的平民
——家中他们至少还有准备的武器,结实的房门。
如果暴露在大街上,他们这些连剑柄都没握过几回的普通人,无疑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米陶可尔一边迈开步伐,一边取出腰间挂袋里,经过压制塑形的黑火药,与青白色铅弹。
用推弹杆将两者依次推入枪膛。
然后又摸出一柄钢制的刺刀,精确地装到枪支前端的扣具上。
米陶可尔的行进速度并未减缓,但内心的谨慎与小心却愈发增强。
他打量着四周,这条突然变得萧条冷清的街道,让他发自心底的感到不安。
而随着前进,他也发现了稀稀落落,却留在这些荡然一空街道上的人。
他们有的穿戴重量较轻的半身板甲,手持长剑和盾牌,有的双手持着一个人高的长枪,还有则站在后边,背着箭袋拿着钢弩。
他们组成一支支人数不多的小队,站位有序且有恃无恐,明显不是自卫的市民——而是冒险者。
一位中位铜级战士只在力量上逊色一位兽人几分,凭借优良的装备,单对单,猎杀一个兽人并不难。
与其跟平民逃难在施展不开的地方和兽人硬碰硬,有辗转腾挪空间,更有益于他们战斗。
大不了就钻进巷道,爬上屋顶逃跑。
当米陶可尔又穿过了三条街道,距离铁匠铺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七八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街尾的尽头。
他们过半手持武器,在其中赫然有他熟悉的两道身影。
倔强精壮,有些发福的父亲正披着板甲,举着盾牌护在他母亲的身旁。
然后他认出其余的是邻居店铺的工人和店主。
米陶可尔正准备上前,与队伍汇合,但后方,映入他眸子的事物,却让他心头一紧。
三个如同站立棕熊的兽人,霍然就出现在了离队伍后面不足百米的十字路口。
他们身上的毛皮星星点点的被浸湿了一部分,手中锈迹斑斑的战斧长剑上,未干的血迹沿着崩口刀尖凝成血珠。
在发现目标的瞬间,三个兽人便猛地开始冲刺!
“该死!”
米陶可尔怒骂一声,迈开腿就往自己父母的方向奔去,可兽人的速度岂是凡人可以比拟。
他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兽人先一步抵达人群。
就在这时,米陶可尔看见父亲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与其他人相背。
似乎想以一己之力阻挡三个比他高出半个半截身子的兽人。
米陶可尔望眼欲穿,扣住枪管的手指仿佛变得冰凉。
他恨不得自己的脚能迈的更开一点,能摆弄的更快一点。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两声“啪啪”的响声从他身后响起,两只箭头银白的箭矢以可怖的速度。
刹那间,从他身侧飞驰而过,越过众人头顶。
精准而深入的扎进了冲在最前头两个兽人的脑袋上。
周边等待的冒险者队伍赶到!
兽人的身体能力再怎么强悍,头骨始终只是普通凶兽的头骨,对等同于超百磅长弓的钢弩而言,这并不在难以穿透的范围。
伴随两声急促凄厉的惨叫,两个令人生畏的兽人还没再向前晃悠两步,便啪嗒两声,相继摔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不过弩手的阶位显然不高。
否则,他们应该会选择相近磅数,却要求更高,具备快速连射能力的长弓,而非确保威力和准度的钢弩。
而这也导致另一边,米陶可尔的父亲已经和最后一名兽人撞在了一块。
单手斧裹挟着骇人烈风,就往这位铁匠的面门砸去,看势头似要将挡路者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劈作两半。
“咔嚓”
铆钉在菱形木盾外层的钢片,瞬间被击穿!巨大的力量带动着并不锋利的战斧,继续砍碎了下面厚达一英寸的盾牌本体。
错非钢片本身硬度极高,且带有金属特有的延展性,这下恐怕足以连盾带手,一同劈成两段。
但这并没有发生,单手斧反而被紧紧地卡在了木料与扭曲的钢铁之间,难以拔出。
老铁匠踏前一步,不甘示弱。
因为双方几近贴身,兽人手臂反而没有了伸展空间,一时间使不上力气,将斧头拔出。
可这仅是限制了他一只手臂,一把战斧……
兽人露出一丝讥讽般的笑容。
肌肉虬结的手臂稍稍后扬,猛然前挥,斧刃以丝毫不逊色于前一下的声势,向老铁匠的颈部侧边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