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圣上极力掩饰,不愿在江揽月面前太过失态。
然而,江揽月仍能从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以及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指节间,窥见一丝他内心的慌乱与波动。
她心中也不由得一阵感慨。
圣上虽然贵为九五之尊,掌握着天下苍生的命运,但此刻,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个担心儿子安危,心乱如麻的父亲。
钱得胜见状,心里更是着急。
今夜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短短几个时辰内,圣上的情绪便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
圣上早已至中年,身子亦不复当年的壮硕。即便是年轻人,也经不起如此激烈的情绪起伏啊!更何况是圣上呢?
钱得胜忍不住走上前,低声劝慰道:
“瑞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圣上切勿太过忧虑,还请以龙体为重啊!”
然而,圣上深知儿子病情危急,岂是这几句宽慰之语便能轻易安抚的?
钱得胜见状,又急忙转向江揽月,急切地问道:“县主,您医术高明,定有救治殿下的良策吧?”
他冲着江揽月挤眉弄眼,暗示她即便没有确切的办法,此刻也最好先说些宽慰的话,哪怕只是让圣上心中稍感安慰,暂时减轻一些焦虑。
要不然,他真怕圣上承受不住!
江揽月瞥见钱得胜拼命地对自己挤眉弄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实,不止是他,她自己又何尝不在担忧圣上是否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身为医者,她深知剧烈的情绪波动会对身体造成何种损伤,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头,圣上的安康牵动着整个朝局的稳定。
倘若圣上有个三长两短,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让圣上出事。
“圣上,切莫太过忧虑。”江揽月轻声安抚道,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坚定:
“臣女自得知殿下所中之毒乃外祖父当年所研制后,便一直在努力寻求解药配方。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目前已有了一些头绪。”
此言一出,圣上那原本颓然的脸色,仿佛被春风拂过,瞬间绽放了几分光彩。
然而,这光彩似乎并未持续太久,便又如同被阴霾遮住,黯淡了下去。
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怀疑,紧盯着江揽月,试探地问道:“当真?你莫不是为了宽慰朕,而随意编造的吧?”
江揽月闻言,立即矢口否认:“臣女即便想宽慰圣上,也绝不会用欺君这样的大不敬之举。”
她的语气坚定而诚恳,令人信服,就连圣上亦不由得打消了心里的疑虑,脸上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急切地追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其实,江揽月所言并非只是为了宽慰圣上,而是对于这解药的配方,是真的有了一些眉目。
这些天来,外祖父留下的手札几乎快要被她翻烂了,她也果真在里头找到了一些线索。
虽然外祖父的手札中并未直接记载那毒的详细情况,但她却从中发现了许多外祖父关于那毒的研究心得和线索。
——例如外祖父寻找的各种药物。
而这些,便能为她研究解药提供许多思路。
“这些天来,臣女已经大致了解了当年外祖父研制那毒时所使用的药材。世间万物皆讲究相生相克之道,既已知晓这些药材,那么只需寻得与之相克之物,解药的配置便已成功了一大步。”
江揽月话语间透露出一种从容与自信,她的双眸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圣上被她那自信的模样所感染,内心也不由得升起一股希望。
他急切地说道:“那你赶紧配置解药啊!所需药材,你只管去太医院取,朕会命人全力配合你。”
然而,江揽月听到这话,却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而眉头紧锁,显得有些忧郁。
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正是难在这里。臣女虽然已大致确定了所需药材,但其中一味药,却只在会稽——也就是外祖父的老家才能生长。
更棘手的是,这种药材十分特殊,不能晒干储存,必须使用新鲜的。而且,它摘下来后三天内就必须使用,否则便会失去药效。”
圣上一听,有些懵了——还有这种事?
然而,他细细一想,又觉得此事其实合情合理。
霍青山晚年确实回了老家会稽,并在那里度过了余生,直至离世。
而那毒,也正是在会稽时研制成功的。想必在研制过程中,霍青山身边恰好有那种特殊的药材,便顺手取用。
民间常有传言,毒蛇出没之处,百步之内必有解毒之药草,这正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
既然霍青山制毒时采用的是会稽特有的药材,那么解毒所需的药材也只有在会稽才能寻得,这也便不难理解了。
圣上想通了这一点,心中的焦虑不禁更甚。
原本要会稽特有的药材并不难,可难的是这药材居然还有不能晒干储存、还有药效时效只有三日这样苛刻的特性。
京城坐落于中原的核心地带,与会稽的江南水乡相隔千山万水。
尽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