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揽月鼻头一酸。
她借着昏暗的灯火,看着面前的弟弟。
他早就比她还高了半个头,脸上的稚嫩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褪去,眼神中隐隐透出的坚定沉稳,让人觉得安心。
她想起上次逼孟淮景和离时,弟弟办事的手段的确已经十分成熟。
只是……
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面上却不显,只是温柔的看着他,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江浔也亦有些犹豫,最后只是笑笑:“就是偶尔觉得,长姐好似有心事。”
“我的确有心事。多年不在家,如今回了家,只想多陪陪娘。可是如今我医术好的名声传了出去,每日里都是来请的人,一刻也不得闲。”
江浔也想了想,还真是这样。
他思索片刻,认真道:“若长姐不愿意去,便在家里歇着,不用担心会因此得罪什么人。
如今圣上看重你,即便他们不高兴,也得憋着。”
“你这傻子,你怎么懂……”
“我怎么不懂?长姐如今无非是想着帮我积攒人脉……但我也心疼长姐。
长姐放心,便是不靠这些人脉,只要给我一些时间,我也能叫我们江家,在这京城站稳。”
少年踌躇满志,坚定地样子好像在发誓一般。
想到前世,弟弟弃笔从戎,书生手握长剑,在沙场九死一生闯出一片天。若不是太子,定能凭他一己之力为江家平反。
江揽月鼻尖发酸的感觉越发明显,眼睛红红的,嘴角却上扬着,笑着点头:“长姐信你。”
顿了顿,又道:“不过,外祖父传授我医术,必然也想让我用此来帮助更多的人。
大不了,往后我定下规矩,比如每月里只看多少个诊。如此一来,既能陪着娘,也不至于真的在家中闲着没事儿可干。”
江浔也一听,也觉得这样更好,乖巧的点点头:“都听长姐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看着弟弟的身影,江揽月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纵然她知道弟弟不是无能之辈,可是他上辈子吃了那么多苦,这一世,她只想尽可能的让他无忧无虑,写他所爱的文章。
而且,太子的势力实在太大了,即便是她如今跟瑞王联盟,亦走得小心翼翼。
她不愿意让弟弟太早陷入这个复杂又危险的旋涡里。
前世的她没能为家人做什么,今生在她还能扛住之前,便尽量的扛一扛吧。
不过,前世太子的野心捂得紧紧的,而这次,他已经露出了马脚。
圣上已经有了警觉,她想,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吧?
孟家,也一定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惨烈的代价!
她却不知道,此时的孟家正欢天喜地的庆祝着孟淮景升官,还有陆老夫人出狱。
不过是在大理寺的监牢里待了三天,可是陆老太太却足足瘦了一大圈。
原本有些富态的脸庞,如今明显地凹陷下去,憔悴之色愈发明显。原本精心保养的皮肤,如今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
尖细的下巴和高高的颧骨,使得她刻薄的气质越发突出。
然而,此刻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得意与欢喜,这种矛盾的情绪与她憔悴的面容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诡异而不寻常的氛围。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孟家不可能就此没落下去,这回翻起身来,我看皇城里那起子小人,还有谁敢笑话我们?!”
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儿子得意的问道:
“我的儿,为娘说什么来着?有些事情不能不信。要不是当初为娘当机立断,想必转机也不会这么快就出现!”
她说的,是当初那个大师、还有之后的和尚给孟家算命时说的话。
意思也很明显,是她做主让儿子娶了卿清,让鸾鸟归位,所以孟家才又转运了。
因而今日孟淮景被赐官,都归功于她。
这个死老太婆,怎么就没死在监牢里呢?一天天就会发脾气,邀功倒是挺快的!
——卿清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暗骂着。
若是换做之前,她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定然不会说话。
可现在不一样了,孟家如今能翻身,靠的可是她献出去的图纸!
这个老太婆,还想像以前那样作威作福?不可能了。
卿清冷笑一声,自顾自就近挑了一把椅子坐了,在陆老太太惊讶又带着不满的目光下,娇笑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老太太,有时候啊,求神拜佛没什么用,还是的靠自己。
这次要不是靠我,想必您没这么快能从监牢出来,景哥哥也不会被赐官。
——咦?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大师跟那个和尚说的倒也没错,我可不就是你们孟家的贵人么?”
“你在说什么疯言疯语?”陆老太太得意的脸此刻变得铁青,瞪着卿清的眼神恨不得甩出几把刀子将她戳死。
这个贱人,该不会以为真是她的运气让孟家翻身,所以得意起来了吧?
哪怕事实如此,孟老太太也不能让她这么得意。
她气得伸出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