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二门后,不远处停了一顶小轿。
轿子跟普通轿子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颜色。
娇艳的粉色。
粉色的轿子在此时亦是有说法的,只有与人做妾的,才会乘这样的轿子。
熙和院一早才收到消息,之前也没有参与此事,自然没时间准备。
这是陆老夫人授意安排的。她自己身为正室,对于这些规矩体统更为在意。
卿清才进门便看见这轿子,脚步一顿。
往日她也爱这粉色娇嫩,今日却只觉刺眼。想到为了进侯府,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她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是故作淡然,昂首挺胸的进了轿子。
在轿帘落下的那一刻,脸上的狰狞再也遮掩不住,在黑暗中显得张牙舞爪。
“江、揽、月!”
她无声的念着这个名字——迟早有一日,她要报今日之辱!
却是将此事归咎到了江揽月的身上。
而被她记恨的当事人此时对此一无所知,正淡定的坐在寿安堂喝茶。
陆老夫人想到一会儿要见到那狐狸精,心情不大好,更不知道赵嬷嬷可有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好?
心里琢磨着事情,便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儿媳说着话。
江揽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喝着茶,配合着陆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然而许久过去,还不见通报,她没着急,陆老夫人倒是急了。
“怎么都这么会儿了,还没动静?便是尊大佛,也该请回来了!”
江揽月听出她话里的抱怨,不置可否的笑笑:“老夫人莫着急,左右都派人去接了,还能跑空不成?”
“我没着急。”
陆老夫人讪讪的笑笑:
“原本是该让她先去拜见你,敬主母茶的,不过到底她跟别人不同。
她是元哥儿的姨母,更是淮景救命恩人的妹妹,有这层恩情在,我不见她,显得咱们没有礼数似的。”
姨娘是半个奴婢,对一个进门要做姨娘的人讲礼数?
先不说礼数不礼数的,这规矩乱了却是一定的。
陆老夫人好歹也是当过家的人,没道理这样的规矩也不懂。
江揽月笑了笑:“是侯爷想让您给她些体面吧。”
被她一语道破,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尴尬。
若不是儿子将那狐狸精当成宝,亲自求自己给那女人一个体面,她才不会管这事儿!
“你也知道,淮景这人心软,又重情重义的,实在是……唉!”
江揽月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又一会儿,还不见人,陆老夫人坐不住了,叫了小丫头:
“去打听打听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这时间,都能在冠医侯府绕三圈了!
小丫头忙领命而去,然而才出门口,又匆匆返回:“回老夫人,她们到了!”
陆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对于卿清越发不满。
等一行人进来,卿清在赵嬷嬷的引导下给上座的陆老夫人行礼。
卿清有些不情愿。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被养在宅子里,虽然后来有一段窘迫的时间,却不长,很快便遇到了孟淮景。
孟淮景沉迷她的独特,对她百依百顺,亦不曾要她行什么礼。
更别说她平日里总对下人们宣扬人人平等,虽然知道此时是不得已,却还是有些不习惯、不愿意。
她假装没看到下人铺在她面前的蒲团,只是弯了弯腿,做了个福礼,口里称道:“见过老夫人。”
陆老夫人看着底下敷衍的女子,脸色顿时更难看起来。
但自己才在儿媳面前说了,要感谢人家的恩情,不好在这里挑刺,便说方才久等的事情。
“果然你姐姐是对淮景有恩情了,让你也不拿我们当回事,才进府便这样拿乔,叫我们好等!”
一来便是这样不满的话。
卿清不知道陆老夫人早就对她有意见,真心以为是等久了才生气,如何肯吃这暗亏?
她拿帕子假装拭泪,眼眶霎时便红了,用小白兔一样的可怜表情,看向陆老夫人,弱弱的道:
“回老夫人,并非是我携恩自重,实在是……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杜若姑娘,让她不高兴,将我拦在门口许久,这才来晚了。”
才进门怎么得罪?无非便是说杜若受主子的命,特意为难她。
众人心里明镜似的,此话一出,屋里气氛便有些不对,偷偷的觑向某处。
江揽月却仿佛看不到这些目光似的,老神在在的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女子,一眼便发现了不对。
她发鬓凌乱,就连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合身。
以孟淮景对她这样宠的程度来看,断不可能在这样的日子,穿一件这样的衣裳。
倒像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没得选,只能穿这件衣服了。
她看向杜若:“怎么回事?”
杜若便等着人问呢,听见姑娘发话,连忙上前一步行了个礼,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