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氏病中已久,府里众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凡是不相干之事,绝不会拿去岳氏跟前说。所以,顾明棠被罚跪了祠堂一事,岳氏并不知情。
她甚至还问了庄嬷嬷:“大姑娘之事也不知怎样了,老夫人那边有消息了吗?”此事既然闹到了老夫人跟前,大姑娘肯定落不着什么好,所以岳氏在等着好消息传来。
但她也知道,自己之前知情不报,也是不对的。所以,她也做好了受罚的心理准备。
庄嬷嬷已经知道了顾明棠的事,但在岳氏跟前,她却装得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如寻常一样回话:“还没消息呢。不过没事,咱们二姑娘也在那儿,有二姑娘看着,纵大姑娘再长了张伶俐巧嘴,她也不能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岳氏点头,颇有点欣慰的样子:“棠儿如今的确是长大了,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了。”
庄嬷嬷趁机劝主子:“二姑娘单纯,之前又是那邵氏母女太会装、太会做表面功夫了,所以这才蒙骗了二姑娘。但二姑娘总有长大的时候,她如今大了,自然就看得明白邵氏母女的那点把戏。咱们二姑娘啊,其实是很聪明机灵的,只要她能开始看明白一些东西了,往后邵氏母女的日子可就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
她看了眼面前主子,也又适时劝了句:“夫人,您别怪奴婢多嘴,哪怕是为了二姑娘,您也得趁早振作起来啊。把身子养好了,只要您还坐在这个位置上一日,就没谁敢动您。您也别介意如今府里怎么说,老夫人怎么看,外头人怎么说……任谁说破了天去,您也是他们顾侯府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室夫人!她邵氏算什么东西,一个妾而已,就算从前是大家小姐,可家里不也是败落了吗?您若是为外头的这些闲言碎语而心里不好受,那实在是不值得。”
外头人怎么说,其实岳氏并不是十分的在意。她之所以成如今这副模样,最重要的还是一直得不到儿子消息的缘故。
但凡儿子能找得回来,她势必会重振旗鼓,和邵氏斗个鱼死网破。
“易哥儿丢了,再有两年棠儿也嫁人了,我继续留在这侯门之地,又还有什么意思呢?空守着个侯夫人的名号,往后等大公子继承了爵位,还不是一个样子。”
无子……这的确是眼下最棘手的一桩事。
为着大局考虑,哪怕知道夫人可能不爱听,庄嬷嬷也仍是劝:“夫人还年轻,或许可以再生一个。您若得了嫡子,往后就没大公子什么事了。”
岳氏闻声却是嗤之以鼻:“我和顾呈砚是再没什么情分可言了,要我忍着恶心去讨好他,我万做不到。何况,若真如此,那便是彻底放弃了易哥儿,我也实在做不到。”
所以,这样一来,就难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卡在了这里。或许,这才是岳氏真正郁结不愈的原因。
就在此时,外头来了人,是向岳氏汇报府里的一些事项,或是请岳氏拿主意的。
平时一些不要紧的事都是交给了顾明芍经手,今日这些人却来寻她,岳氏心里难免有了点数。但她还是问:“怎么不去找大姑娘,今日却来寻我?”
那婆子说:“大姑娘被老夫人罚了跪祠堂。”还不等岳氏高兴,那婆子紧接着又说,“老夫人罚了大姑娘二姑娘跪祠堂,虽然又把大姑娘放了出来,但奴婢也不知道往后这些事还要不要去向大姑娘汇报。事情也急,奴婢想着,过来问夫人您该是没错,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这婆子嘴快得庄嬷嬷真是想拦都拦不住。
只能等她说完后严厉斥责道:“哪来的碎嘴婆子,到夫人面前来瞎嚼什么舌根,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婆子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并没胡诌。奴婢不知说错了什么,竟惹得嬷嬷如此生气。”
“夫人……”庄嬷嬷要劝岳氏,却被岳氏扬手制止了。
岳氏的反应出奇的冷静,她只是淡淡对那婆子吐出了“下去吧”三个字。
婆子可能也很意外吧,起身后竟特意看了岳氏一眼,然后才转身退出去。
等她走后,岳氏才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衔香院那边放出来的消息。至于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庄嬷嬷:“衔香院那边竟如此的等不及,只恨侯爷对那边爱如珍宝,委屈了夫人您。”
岳氏闻声轻撇了下嘴,显然如今已经并不在意这个了。
“他对那边爱如珍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实在不稀奇。想必,那大姑娘也是他去老夫人跟前求情,从而救出去的。”
庄嬷嬷:“老夫人平时挺重规矩的一个人,如今竟也……竟也这样的糊涂。”她压低了声音抱怨。
岳氏:“什么糊涂不糊涂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老夫人最在意的是侯府名声,侯爷定是拿捏住了这点,才说动的老人家。”
岳氏知道,她老人家心里也并不是真正喜欢大姑娘,眼下之所以略看重几分,不过是因为大姑娘能给侯府带来贤名而已。往后,若棠儿也能如此,老夫人必也会看重棠儿。
想到女儿这会儿还在阴冷的顾氏祠堂里受苦,岳氏不是心中不痛。只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太过生气,气则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