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禾安本来在旁边走得好好的,祖母一直教她行止礼仪,行走要端庄,裙裾不乱、步摇不晃,那才是好女子,她很努力学着慢慢走。
结果被穗宁这么一带,步伐也不自觉染上了轻快的雀跃。
“岁岁,你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啦?”
纪禾安是个有些胖的小姑娘,一张小脸圆乎乎白嫩嫩,两只小手伸出来,手背上都是一个一个凹陷的肉窝窝,瞧着像福娃。
姐妹俩年纪相差不大,虽然不住在一个院子里,但平时常有往来,关系亲厚。
纪禾安格外喜欢穗宁这个小妹妹,因为穗宁会做许多许多好吃的!她的小脑袋瓜里,装着各种见都没见过的美食点子!
就连祖母都说,小妹聪明极了,但那聪明劲儿都放在吃喝玩乐上了。
穗宁却觉得生活不就是吃喝玩乐吗?
上辈子她几乎算是在病床上躺了十七年,哪怕衣食无忧,却没吃过好吃的,没玩过好玩的,甚至连奔跑都没体验过。
那样的一辈子,太乏味太寡淡了,就像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
这辈子能重新投胎做人,穗宁只想体验一切曾经遗憾的东西。
比如大步奔跑。
比如品尝世间各种滋味。
比如做各种想吃的美食。
比如……体会从前求而不得的亲情、友情、爱情。
“这回做个鸡蛋糕,太婆婆牙齿掉了,吃点软乎的好。”
“鸡蛋糕是什么?”禾安咽了咽口水,好奇地问。
穗宁道:“就是用鸡蛋做的糕点。”
“哦哦,那一定很好吃!”禾安没见过这种鸡蛋糕,但不妨碍她对穗宁的信赖。
姐妹俩一路小跑到厨房,刚到门口,里边便有人来迎了。
“大小姐、二小姐,快别进来,里边脏着呢。”
穗宁也知道这些人其实是怕她捣乱出事,她时常没事就往厨房跑,捣鼓点美食吃,已经熟悉流程了。
当即便站在门口,也不进门,面朝屋内,对掌勺大厨老谭说:“谭爷爷,我要做个糕点,劳烦你找两个人给我使唤。”
纪家厨房管着全家的吃食,里面一共四口灶眼,四口大锅,掌勺的大师傅就有俩,一并四个帮厨,两个烧火丫头,还有两个杂务婆子,外加一些砍柴、挑水的帮工,人口实在不少。
老谭是大厨里厨艺最好的那个,也是厨房管事,闻言立即喊出一个帮厨来,笑眯眯地凑到穗宁面前弯下腰:“好嘞,二小姐,您要做什么,老谭亲自来给您做。”
见此情景,另一位慢一步上前的大师傅脸都黑了。
被点到的帮厨咧嘴笑出了牙花。
起初二小姐来厨房时,大家都没把这个小女娃当回事。
人还没他们大腿高呢,话都说不清,会做什么菜?
结果穗宁来几回,回回都能想出一些新花样,如今人人都盼着能帮二小姐做菜。
做得好了,不仅能讨老太太、老爷等人的赏,还能掌握一门新式菜品,谁不高兴?
有了人手,穗宁便熟门熟路地吩咐。
“找出个锅子来,打几个鸡蛋进去,蛋黄与蛋白分离。”
“加糖,搅拌,对,使劲搅拌,搅拌出泡沫……”
小女娃话音清脆地一一描述着步骤,老谭和帮厨满头大汗地搅拌着蛋清,手臂都快挥舞成风火轮了。
其他人看得又酸又羡慕,恨不得打蛋的人换成自己。
穗宁做的是现代很常见的鸡蛋糕,古代受限于工具,目前还没出现过。
穗宁上辈子病着的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食谱书,因为很想品尝外面多彩多样的美食,却限于身体无法尝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画饼充饥、望梅止渴。
医院图书馆里的食谱书,都被她看遍了。
大概是年纪还小,她如今记忆力相当好,完全能回忆起书中的记载。
其中有个非常简单的方子,不用烤箱也能做的鸡蛋糕。
只是步骤有些多,还相当耗费人力,穗宁之前就没做。
再说了,她也不想被人当做怪胎,心血来潮做几样菜可以当做她有奇思妙想,可如果经常能想出新奇点子,那就会被人怀疑有问题了。
穗宁只想当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在父母家人的关爱下,重新长大一遍。
当妖孽神童也不是她的诉求,所以至今也只做了不超过一只手的“新菜品”。
等待鸡蛋糕制作过程中,禾安跟她说起一件事。
“对啦,岁岁,祖母说过段时间,表姑家的表哥要来咱们家,你知道吗?”
“表哥?”穗宁想了想,摇头,“没听说过。”
禾安:“听说那位表哥很会读书,才三岁就学完千字文了!”
穗宁哇了一声,“这也太卷了吧?”
禾安:“卷是什么意思?”
穗宁:“就是很勤奋很努力的意思。”
穗宁今年五岁,刚刚开始启蒙,千字文学了个开头,这还是邹氏每天压着她学的结果,不然她能玩一整天。
三岁学完一本千字文,这是什么概念?
一时间,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小表哥产生了深深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