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阴暗潮湿,飘忽不定。
让宋青青不自觉地联想到埋藏在土壤下的檀木棺材。
她更是被自己这样奇怪的联想吓到了。
房门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紧接着,就是声线尖细的人声,仿佛有人在扯着嗓子喊着说话。
“三请良缘,占卦吉时,共饮杯酒。永结之好,黄泉汤汤,岁岁年年。”
宋青青看向了窗外,看到了不少隐隐绰绰的影子在纸糊的窗外摇晃,有如瘦长的鬼影,用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催促着什么。
似是感觉到屋内还没有动静,窗户突然被那诡异的存在拍得砰砰作响。
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开窗户闯进来。
而这期间,温宇熙一直含着温和无害的笑意,观察站在床边战战兢兢的女孩。
看了好一会,静坐在床沿上的新娘才伸出手,冰冷、苍白而修长的手,握住了宋青青纤细温暖的手腕,将人给拉过来带进了怀中。
身后倏然贴近的刺骨寒意,吓得宋青青差点跳起来。
可她根本跳不起来,因为揽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冷得像镣铐,牢牢地桎梏住了她。
温宇熙随手从桌边取来一杯酒,酒杯小巧秀气,里头装着剔透的酒水。
酒杯轻轻地碰上了她的唇边。
宋青青下意识地张口,冰冷刺骨的酒液涌入,又冰又辣,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眼尾和耳尖都红了,也无暇顾及自己现在是在何处,蜷缩在鬼新娘的怀里,纤瘦的身形随着每一声咳嗽打颤,看着十分可怜。
早已死去不知多久的鬼新娘倒是十分耐心,安静地等宋青青缓过来,才执起她的手拿着酒杯抵在了自己殷红的唇边。
眼角还带着泪的宋青青才缓过来,就看到了眼前这难以形容的绮丽场景。
冰冷如尸体的新娘低下头,衔住宋青青手中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苍白的脸和鲜红的唇色,好看得宛如死去多时的艳鬼。
大概也是察觉出那酒不好喝,温宇熙秀气的眉头微蹙。
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刚刚宋青青咳成那样。
宋青青见这鬼不知在思考什么,小心翼翼地从温宇熙的膝上下来站定。
喝完酒之后,温宇熙蹙眉想着见完人之后要做什么。
虽然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但死去时是少年人的年纪,他并不清楚该如何待客。
思考得耐心消耗殆尽,温宇熙抬首,秀眉拧着准备询问站在一旁的女孩她想去哪。
宋青青这还是第一次喝酒,脑中有些混沌,她睁着一双迷蒙的泪眼呆呆地对上温宇熙的目光,似是看出来他想问自己什么,轻声问这只厉鬼,语出惊人。
“现在是要洞房吗?不拜堂?”
这下,就连屋外闹腾的那些鬼媒人都安静了下来。
霎时间,不说话的成了温宇熙。
脑中闪过多年前那些画面和声响,凄厉的哭声、被掩埋的窒息感……温宇熙眼睫微阖,眉宇间顿生阴翳。
他本就惨死于这可笑荒谬的仪式里,本能地厌恶着这些,又怎会让旁人受一遭。
温宇熙声音有些冷,但却不是对眼前的女孩。
“你可知晓,拜堂意味着什么?”
那些动静聒噪的很,他眸中戾气一闪而过,他本意只是想在此处见见她,而那些东西却擅作主张,做出许多多余的事情来惹得宋青青想岔了,实在是令他生厌。
与此同时,窗外那些唱祝词的鬼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瞬间没了声响。
但脑子晕乎乎的宋青青没听懂他这句问话的含义,一双湿润的眼茫然地望着他。
不过,温宇熙同样也想起了洞房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了一声。
她这是不怕鬼了?
原本温宇熙只是觉着这阴时所生的女孩被镇上的怨魂恶鬼盯上,并不意外。
毕竟,阴气十足的食物,没有鬼会不觊觎。
但这点阴气于他而言,不过杯水车薪,温宇熙不打算要。
她性子这般好玩,留在镇子里陪他也不错,古镇里徘徊的岁月,未免有些孤寂了。
见宋青青似乎没听懂他的意思,温宇熙眸光微沉,却腼腆笑着说道。
“那些家伙待客不周,你别在意。我只是怕吓到你......便想用死前的原貌在此处见见你。”
酒劲让宋青青思维有些迟缓,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因为想岔了,问出了多直白的问题,热意瞬间从耳后根蔓延到了颈侧,透白的脸也红了。
“不过,洞房?”
虽然它身为厉鬼,可说话的嗓音格外柔软悦耳,吐字清晰,语速也是不疾不徐的,像是在真诚发问。
温宇熙抬眸看向纤瘦的女孩,眸若点漆,低声道:“我死的时候大概是十二岁,很多事并不知晓.......”
说着,身着嫁衣的厉鬼像个懵懂的孩子般摇了摇头,继续道:“也不知晓待客需得洞房。”
“你教教我,什么是洞房,可以吗?”
他说话时的语气茫然,轻声询问着,在提及自己十二岁便死了时,那空白的神情更是让人不免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