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坐在店中，眼睛看着账册，手指飞快地拨弄着算盘。
如今胭脂铺子一个月的盈利，就已经超过了她名下所有店铺田产一年的租金收入。
秦姝满意地记下数字。
深秋已至，锦州秦府和京城后院这两处也该添置冬装和过冬的木炭。
她是女户，不需服兵役，只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赋税即可。
还有刺史府各位大人府上的冬炭孝敬也要提前准备。
正一笔一笔列着明细，青桑突然满头大汗、神色慌张跑进来回道:“小姐，宫里来人了，请小姐去前院接旨。”
秦姝想到周旻说过的让她推广种粮的事，心知大概就是皇上圣旨到了。
去了前院，大开中门、迎了天使，摆了香案，李德贤这才拿出圣旨，读了起来。
“……忠平侯之女秦氏姝，淑慎性成、克娴内则……甚慰朕心……”
秦姝听着感觉不对劲，忍不住抬起头，看着李德贤一张一合的嘴慢慢吐出最后几个字，“着册封秦氏为妃，即刻入宫，钦此！”
不是去推广种粮吗？
怎么突然之间又封妃了呢？
秦姝急得满头冒汗，偏李德贤笑眯眯恭贺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请随奴婢进宫谢恩吧？”
她心里清楚不该是这样。
可周边的人却很快为她洗漱更衣，塞进了进宫的轿子里。
秦姝进了宫，却没去清元殿觐见皇上，而是直接被送进后宫里。
刚下轿，就听到身后周旻带笑的声音传来，“姝儿？”
秦姝大吃一惊，迅速转头，果然看到周旻一身龙袍走了过来。
皇上明明还健在，晋王为何穿上了龙袍？
还有，封她为妃的，究竟是老皇上，还是周旻。
周旻仿佛看出了秦姝的疑惑，笑着说道:“姝儿如今既已封妃，就该服侍朕了。”
秦姝吓得冷汗直冒、浑身发抖，不停后退，喃喃说道:“不，不是的！殿下，不，陛下，民女还服着孝呢……”
周旻笑道:“姝儿莫不是糊涂了？你早已除服，不信你看，你如今穿的可是吉服呢。”
秦姝低下头，果然看到自己身上居然穿着待嫁程府之前，自己亲手绣成的嫁衣！
她慌乱到无以复加，不停躲避着周旻，“错了，错了，民女没有，民女不是……”
周旻却不耐烦听她辩解，张开双臂直直朝她扑了过来，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凑过来就要亲她。
吓得秦姝尖声大叫起来……
“小姐？小姐！”
青桑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手臂被人轻轻推了两下。
秦姝猛然睁开眼睛，眼前黑乎乎一片，只有青桑手里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
所处仍是店铺后院，身下仍是熟悉的被褥。
秦姝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前景致依旧。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跳如急鼓，汗湿寝衣，恐惧裹挟着寒栗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青桑将烛台放到榻柜上，轻轻拍着秦姝的背，柔声问道:“小姐可是魇着了？要不要婢子去请郎中？”
秦姝闭着眼睛稳了稳心神，轻声道:“无事，不必担心。什么时辰了？”
“丑时一刻。小姐可要用些茶？”
秦姝点了点头。
青桑服侍着秦姝喝过茶，又绞了帕子替她擦了背上的汗，换了干爽的寝衣。
一番折腾下来，将秦姝仅剩的一点睡意也给折腾没了。
她躺在榻上，听着隔间里青桑的呼吸从刻意压低到渐渐舒缓。
窗外月光如匹练，透过窗子的格栅，浅浅勾勒出室内家具模糊的轮廓。
时至深秋，秋虫早已蛰伏，只偶尔还有一两只苟延残喘的秋虫，气息奄奄、有力无力扯上一嗓子。
秦姝失了睡意，躺着也是无事，便进了空间。
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空间景致依旧，所有的东西静静安放着。
曾经熟悉的一切，换了地方，看起来倒显得有些陌生。
秦姝心里陡然感到一丝悲凉：这些东西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她曾经拥有过、又猝然失去的幸福。
转眼间，爹娘已经离开她快一年了。
不，应该是已经六年之久。
如今再想起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竟也没有了当初的锥心刺骨。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和恨，仿佛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渐渐淡化。
原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
走到现在，报仇就只剩了执念。
或者，还有各种不得已。
向前是生，向后是死。
她不想死，就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
空间时间显示今日是周五，她记得圣都拍卖行好像是今晚戌时正开拍。
秦姝想了想，将自己的嫁衣挂到了拍卖行的待拍栏，给朱莉小姐姐留了言。
右下角有个小图标在不停地闪。
秦姝点开一看，是一个新添加的好友对话框。
她的账号没有加密，加好友是自动通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