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准你离开殿里的?”性子执拗拧倔的青年还在质问,语气生硬又别扭。
萧玉书轻声道:“教主。”
时望轩冷声道:“他让你走你就走?”
萧玉书道:“我打不过他。”
时望轩气道:“打不过?你不是宁折不弯吗?不是孤冷倨傲吗?怎么这时候屈服了?”
“你不是向来硬气吗?”
萧玉书如实道:“那都是装的。”
时望轩火气更大了,语气越说越冲,凶巴巴的道:“你怎么不接着装了?装无情装高冷装好人装坏蛋......”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萧玉书就突然伸手,抓住时望轩垂在身侧的袖子,抓的不多,就捏了一小块,力道要紧不紧要松不松的,反正是时望轩一动胳膊就能感知到的程度。
在时望轩错愕时,萧玉书垂眸,声音闷闷道:“不想装了。”
萧玉书这个回答这个举动显然是时望轩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明明是拽的他的袖子,但是他整个人却浑身一僵,连带着呼吸都滞了一刹。
对方这个举动竟给了时望轩一种没来由的、莫名其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的,
示弱、
认错......
眼神轻微波动一下后,时望轩神情瞬变烦躁,不耐烦的甩了下胳膊,可没有甩掉萧玉书的手,因此沉声道:“松开!”
“你是该不装了,毕竟也装不下去了。”他冷嘲道。
说着,时望轩别过身去用力一扯,撇开了萧玉书的手,并转身走向封闭的墙边,边走边道:“不知修为如今几斤几两就敢跑出来,真以为自己一朝不死就能肆无忌惮。”
“等我出去了,你就等着......”
时望轩其实攒了满腔奚落人嘲讽人的狠话凶话,想着即便是狠不下心奈其不得,那在口舌上也要压上一头逞个痛快。
可就是这么多话还没说出多少,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从后面环住双肩的手仿佛是一把锁,锁住了时望轩所有积怨已久的恨,锁住了那些说出来分不清是在嘲讽对方心狠还是讥讽自己心蠢的话。
这个举动很突然,
萧玉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时望轩该怎么哄,
他最擅长相与的还是少年时的时望轩,不是如今这个比一开始还要拧上好几倍的怨愤青年,可是萧玉书的心告诉他,自己欠时望轩这么一个环抱,所以下意识就过去这么做了。
少年跟青年的变化在外观上不过就是身量拔高了些,五官锋利硬朗了些,旁的也不好瞧出来,但萧玉书这么一抱,这才从对方僵硬的身体上感受到了这几年里时望轩的成长。
那是在魔界封心锁意日夜不休的磨练中造就的一副坚硬,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肯放松的紧绷。
明明从前在学府里两人嬉笑打闹搂搂抱抱时,时望轩的身体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硬邦邦的硌得慌。
饶是如此,萧玉书还是搂得很紧,而时望轩身体也绷得很紧,紧成了一根拉满的弦,再稍微一用力就要崩断了。
那夜质问无果后,时望轩设想过很多种两人再次见面的场景,
但是无一例外都是萧玉书仍旧保持那种逼死人的冷漠不语还有那种令时望轩恨之入骨的慷慨大义和舍己为人,
他始终认为萧玉书压根就不想提起以前,甚至连命都不在意,要是时望轩再质问下去,对方可能真的会做出以死谢罪的荒谬举动。
故此,时望轩索性就不问了,或是心灰意冷或是累了,他不想再锲而不舍的往自己心上扎刀。
心就这么一颗,已经破了好几个口子,还没来得及长好,再也承不住下一刀。
可是,
“我知道这些话现在才说太晚了。”身后人侧脸抵在时望轩后颈上,声音放的又缓又轻,跟手上收紧的、不容挣脱的力道截然不同。
萧玉书伏在时望轩身后,前胸贴背,像以往每次在体术课上玩闹时那样,他箍着对方的肩不让其再走动半步,低声道:“魔兽山脉那次我也不知道会死不掉,但是那一剑来的太快,你躲不掉,我就去挡了。”
“我没想到会因此突然回到折云峰上,连那个疤痕都没有。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荒诞,像是胡说出来骗人的,”萧玉书眼睫轻轻颤抖着,声音也是,“我也知道我以前总骗你,骗你不会离开,骗你不会骗你。”
“我这人不厚道,瞎话浑话张嘴就来,但是这一次,我想告诉你、让你知道......”
萧玉书顿了一下,贴住时望轩后背的胸膛重重起伏,好似下了什么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我错了,我不该错怪你,不该怀疑你,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你想的那么坏。”
“你是我亲眼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品行如何应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常教你为人要正要敢要勇,可我自己就不正不勇。”
萧玉书低眉落目,连带着环住时望轩的手都有些克制不住的用力过甚,勒得双方都有些不闷沉上不来气。
“我想过告诉你,但是我不敢,我......”
怯懦了好多年的胆小鬼终于借着站人背后看不见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