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师傅抹了一把脸,把嘴角翘了翘,接着说:“那时候咱也什么都没了,可是走这个字在嘴边转了几个圈都没说出口,看着那孩子真是不知道怎么就那么顺眼,最后我说:孩子,叔也没地方去,也没有亲人,咱爷俩搭个伙吧,都努力活着!
然后就在旁边捡了几根木头,给他搭了个窝棚,白天我就在废墟里扒点儿东西,甭管吃的用的,都堆在他那儿,让他看着,人活着得有奔头,一天天的就看见那个孩子眼睛里有光了。
后来旁边又有人搭了棚子,问他跟我什么关系,他说我是他爸!诶哟,我心里这个热乎啊!
咱们落脚那个地方好,护卫队和科学园都在旁边,有救济物资头一波就轮上了,后来他们招厨子,我就去了。
也听说中转区挺乱的,我们爷俩也就不挪地方了,孩子的腿也得好好养着,我给他们做大锅菜,有时候就留点儿细菜藏在勺子底下,给他带回去。
要说咱们的手艺那绝对是一等一的,有几回锅不够用,我就烤,没油没盐的照样好吃,就给我调小灶去了。
回来我就跟儿子说,你放心,叔绝对给你养好了!你就踏踏实实吃,好得快!
就这么养了一个多月,他能下地了,过了三个月,好人一样!这会儿考上护卫队了,这辈子也算踏实了!”
王哥听完了,抹了抹眼睛,感慨的说:“人呐,这个缘分啊,没法儿说!你捡个孩子,处得跟父子似的,我跟我侄子整得仇人似的!”
岳师傅还是在安全区发大窝头的时候见过他呢,就接着话茬问是怎么回事,听完了王珂的故事,也跟着叹气,“算了,你也别硬往上靠了,显得多心虚似的,上赶着不是买卖,你们缘分到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他们聊了半天,直到锅里的米香传来,勾得人肚子都叽里咕噜叫起来了,才恍然发觉都下午了,赶紧吃饭吧!
饭锅里的饭分成六块,野葱煎饼也是六块,这是他们从拾荒就开始养成的习惯,尽量保证公平。
菜是盐水煮的白菜一盆、鲜萝卜一盆、南瓜一盆、小鱼干一盘、素蘑菇汤一盆,为了凑这四菜一汤,大家真的是翻了箱子底了。
饭都放到每个人的木碗里了,岳师傅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拎起自己带来的那个瓦罐,“先等等,看看我带什么来了?!”
罐口的蒙布一打开,林希就闻见了一股油香味,好香啊!五个脑袋一起凑过去看,炸酱!
“诶,还有几块肉呢!”岳师傅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我数了的,一人一块。”
每个人面前的杂粮饭上都顶了一勺香喷喷的炸酱,里面有一块小指肚那么大的肉丁,林希都听见自己口水滴答的声音了。
小心翼翼的沾了一点儿放在舌头上,一股久违的油润感在口腔里爆发,酱香的味道几乎渗进了自己的每一个细胞,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在空中舞蹈。
每个人都围着那一小坨酱划着圈吃饭,没有什么滋味的白菜萝卜沾上一点儿油星,都让人觉得滋味大不相同了,那个装酱的瓦罐先是用蘑菇汤涮了两遍,又用白菜擦了两遍,完全不用刷了。
吃饭的时候,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直到最后一口汤都灌进肚子里了,林希才意犹未尽的摸着肚子问岳师傅:“师傅,黄豆怎么才能做成酱啊?”
于是他们的饭后时光就变成了大型厨艺咨询现场,王哥小本都拿出来,从黄豆如何变成酱到白菜的一百零八种储存方式,再到萝卜咸菜三十六种,说的岳师傅嘴角都起白沫了。
眼看都快晚上了,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放过岳厨子,他连喝两杯开水,起身就要跑,“我明天还要上早班呢,先走了!先走了!”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送走了岳师傅,林希也要回家了,今天收获很大,五个人决定明天在家里休息一天,后天他们一起去拾荒。
要想熬到下一季粮食成熟,他们还有很大的物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