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的逼问让宁千户恼羞成怒,喝道:“你一个后宅妇人,岂能干涉这等大事?我这千户的位置,让哪个儿子来坐,自然有我的考量。此时我让你将明伟记在名下,也不过让他们有个公平的竞争罢了!除夕那日,我会请了族老过来,你且准备好。”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嬷嬷连忙上前来:“夫人,这……这可怎么办啊?!”
“旁的事儿,怎么欺我辱我都行,唯独这一件,我是拼死都不会让的。宁明伟想成为嫡长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贺氏气得几乎把手里的丝帕撕碎。
虽然如此,但两人的神情都十分惶恐。
到时他自作主张,将族老们都请来后,该如何收场?
是直接与他翻脸?
贺氏的手微微发抖,她怕自己没有底气。
宁明旭回来后,听嬷嬷把事儿说了。
“娘,你的陪嫁足以让咱们母子生活无忧,这个家里,咱们便不待了吧?便让他将宁明伟母子捧起来。”
贺氏失声道:“旭儿,你的意思是让我与你爹和离?”
宁明旭认真地点头:“外祖给了你好些铺子与庄子,你的陪嫁也能带走。咱们一走,随便他们将这大戏唱下去。”
“那千户的位置……”
“娘,你还在做美梦呢?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扶持宁明伟了。你莫非还指望着以后他袭了千户,给咱们母子好脸色,好好地孝敬你,还是好生待我?”
不可能!
若是宁明伟真的小人得了志,府里哪还有他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哪怕她有着嫡母头衔,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
如今那程姨娘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以后若是让他们母子彻底得了势,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宁明旭又劝说道:“我最近听了一个词,‘及时止损’。母亲,你已经损失了很多,越拖下去,就会损失得越多。不如从这一刻开始,就停止。这样也就不会再一直损失下去了。”
“及时止损。”贺氏念着这个词,神情哀伤。
宁明旭点头,这是乔亦雪说给他听的。
他当时在想,她急于从那前任相公身边脱身,不就是一种“及时止损”?
果然,离开那杨家后,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而他与母亲,也能如此吧。
嬷嬷还是惶恐:“夫人,二爷,若是当真和离了,以后夫人便没了夫人的位置……谁都能给咱们没脸了。”
宁明旭不赞同:“嬷嬷不相信我吗?此时我只是一个区区的什长,但总有一日,我也会立起来,给母亲挣回失去的体面。再说,咱们银钱充足,自己置办大宅院,买奴仆与护卫,谁能给咱们没脸?”
贺氏眼泪涟涟,还未下定决心。
宁明旭叹口气,他知道,她还是舍不得父亲。
即便父亲辜负了她,但他还是她的心上人!
“明日我会好好与你父亲说,到时看看他的态度吧。”贺氏最终下了决心。
宁明旭想了想,决定说出乔亦雪的故事。
“娘,嬷嬷,我们卫所那边新来的一些流放犯人,其中有个女子,攒够了银子给自己赎身。同时,她自己写了和离书,抓住她相公的手,按了手印!”
他见嬷嬷与母亲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简直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但也觉得可笑。
嬷嬷讷讷道:“就这样便简单地和离了?”
贺氏皱眉道:“这女子只给自己赎身,还与她相公和离,岂不是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不对,相公还未飞呢,她自己便飞了。”
“她要自己飞走的原因是,她那相公在外头找了相好的,不经过她的允许便带回家。何况,她是出嫁女,被相公一家连累,才流放到咱们这边。”
令宁明旭未想到的是,虽然他已经解释得很清楚,贺氏仍是不赞同,直说那女子狠心。
“一个妾室而已,左右也越不过她去,何苦这样大的气性……”
在这一刻,宁明旭的憋屈到达了顶峰,语气冷硬道:“娘,有些人是绝对不愿意受这份气的。她和离后,自己也过得很好。”
嬷嬷神情晦暗:“二爷,你是男子,哪里知道女子的艰难?哪有和离后的女子还过得好的?即便夫人不必为了衣食去折腰,但人活一张脸……”
宁明旭暗叹一声,乔亦雪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是哪怕旁人知道她是流犯,都能泰然处之的人。
而母亲不一样。她是千户夫人,虽然不是十分风光,但也让她在亲朋面前有几分面子。
若当真和离了,哪怕不回到外祖家里,但她也会顾及在舅母姨母她们面前的脸面。
更别提同级的那些后宅妇人的面前了。
“母亲,人前显贵,不如人后的实惠。为了那几份薄面,便愿受他们拿捏吗?”
宁明旭也没有更多的耐心了,说完这句,便退了下去。
贺氏喃喃道:“女人活到我这个地步,还真是失败。府里的小妾越过我去,老爷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连儿子都要看不起我了。”
“夫人,你怎能这样想?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