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沈宁被鲜血呛住,他开始抑制不住的咳嗽。
地板上全是血沫点子,他脱力的倚墙而坐,眼前星光闪闪,他用力的喘着气,药瓶滚落在卫生间的角落,他努力了好几次,都无法够到。
算了……
沈宁意识昏沉,耳边开始回荡那些欢声笑语。
“小七怎么又在赖床了?”
床上的人卷过被子,赖皮的当作听不见。
男孩拉开被单一角,柔声细语的说着,“今天网吧有活动,我如果拿了第一名就可以有五百块奖金,到时候我给小七买糖葫芦好不好?”
沈宁兴奋的掀开被子,“真的?”
“嗯,那些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一定会得到奖金的。”
沈宁从床上跳下,小短腿冲出逼仄的出租屋,胡乱在公共卫生间洗漱完后就立刻拉着男孩进了网吧。
茂城西街,当地最破烂的贫困区,里面住着的大部分都是流离失所的孤儿寡母。
沈宁是在九岁的时候和他的九哥一同搬过来的,九哥很聪明,应该是读过两年书,虽说脑子被撞坏了记不住以往的事,但他还是能够轻松认出墙上的文字。
连沈宁的习字都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那天,沈宁没有如愿以偿的吃到糖葫芦,九哥不是没有赢,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被组队的另外四人给强行分配了奖金。
五百块奖金到了沈宁手里就只剩五十块了。
沈宁心疼的揣着那五十块现金,眼眶通红的看着那群拿着钱就去喝酒唱歌的大家伙们。
从那天起,他学会了打架,谁要是欺负他的九哥,他就把人堵在巷子里,二话不说就用拳头解决。
然后一回到家又伪装成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孩子,兴奋的把抢回来的奖金递到九哥面前。
“九哥,这是我捡瓶子换来的钱,今天我们吃红烧肉好不好?”
男孩从来不会怀疑他的小七,他会把钱存好,在他的计划里,要挣很多钱,他要带小七离开这破烂的地方,要带他去更广袤的世界里做最幸福的小孩。
可惜,事与愿违……
清晨阳光明媚,有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沈宁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他在洗手间里睡了一晚上,哪怕别墅内暖气很足,他也浑身发凉。
“咳咳咳。”鼻腔里还有散不去的血气,沈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他弯下腰趴在盥洗池边慢慢的洗去脸上的血迹。
镜子里的人,太憔悴了,眼窝下一片青霜,如若不是大白天,怕是都会被人误以为是活见鬼。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沈宁捡起地上的药瓶先吃了两颗药,这才不急不徐的打开被反锁的房门。
沈父二话没说直接递给他一张卡,“五百万,你以后给我老实点。”
沈宁欣然收下,莞尔,“谢谢爸爸。”
沈父眉头轻不可察的皱了皱,他起初以为沈宁是长歪了,他的脸又小又黑,眼睛无神,皮肤粗糙,压根就不像是他们沈家的孩子,毕竟沈夫人年轻时可是燕京的三大美人之一,名动京城的人物。
可是现在他才恍然,沈宁可能不是长歪了,而是被蒙上一层尘埃,等到这层灰烬褪去,他可能会变成最像沈夫人的孩子。
沈宁关上了门,紧紧的握着那张银行卡,眼里是止不住的激动。
“九哥,我有钱了,我以后都不用再节省吃药了,等我再好点,我就可以去找你了。”
他这浑浑噩噩的二十年好像终于迎来了阳光,他迫不及待的打开行李箱,掀开一件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终于找到了被他藏在箱子底部的唯一合照。
现实中九哥高出小七两个头,而他却在照相的瞬间俯身屈膝,两张笑颜落在镜头中。
两年了。
沈宁温柔的抚摸着照片上的男孩,依依不舍,分外珍惜。
“叩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沈宁谨慎的藏好照片,询问道:“谁?”
“是我。”沈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宁打开门,自上而下的审视一番自己的替代品,道:“你有什么事?”
沈安展颜,“昨晚上还没有来得及认识你,我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
“你觉得我们之间能和谐的共同存在吗?”
“那当然可以了,我虽然不是妈妈亲生的,但这些年她对我比对亲儿子还好,我早就把她当成了我的亲生母亲。”
“所以呢?”
沈安笑容满面,“所以就算你回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沈宁不以为然,“这么快就不演了?”
“你把局面闹得这么难看,我还需要演什么?”沈安啧啧嘴,“瞧瞧你这身寒酸气,真臭啊,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读过书?你认得字吗?”
沈宁笑,“我确实认不出几个字,但厚颜无耻四个字我还是认识的,现在就正正的刻在你脸上,挺精彩的。”
“你也就只有耍耍嘴皮子的功夫。”沈安得意的仰着头,“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跑出去哭一场,爸妈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你是打算嫁祸我?”
沈安挑眉,“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