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内攻下重兵把守的平岗城,听起来是一个不切实际的笑话,若是不计后果强攻,会使得保宁军元气大伤。
鹿,贺,宫三人,都是领兵多年的武将,当然清楚其中凶险,但对于真正巡察使的命令不敢违逆,只能咬牙领了差事。
李桃歌曾经死守城头十二天,怎能不知道攻城一方伤亡惨烈,玄月军十万压境,又不用忌惮援军,就这还折损了三万悍卒,以填满人命为代价攻入镇魂关。
他有自己的打算。
好不容易将保宁军为我所用,要趁此机会拧成一股绳,朝堂那边,迫切需要胜仗来激励民心,父亲顶着各方压力派出巡查大军,无数人等着看笑话,安西吃了败仗,北庭又迟迟无法剿杀贪狼军,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才是甘霖及时雨。
李桃歌必须要赢,还要赢的漂亮,即便打完这一仗休息半年,也给能出父亲足够的时间斡旋,熬过丰收的秋季,才有钱去厉兵秣马,好好腾出银子来补充军需。
况且刘甫不知要在逍遥观关多久,若是等他出来重新任职保宁大都护,那么之前的布局,全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李桃歌铁了心要在五日内攻下平岗城。
为后面铲除郭熙修桥铺路。
刺史府。
得到消息的柴子义愁眉苦脸,一声接一声叹着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找了姘头,瞅了眼高升烈阳,又将目光投向卜琼友,叹气道:“卜大人,李家公子意气风发,要攻下平岗城,本官虽然不通兵事,可十几万大军都吃了败仗,跑到人家地盘攻城,岂不是与找死无异?我那贤侄少不经事,一门心思立功杀敌,咱们做长辈的,得悉心劝导,否则回到京城,如何跟李相交差?”
卜琼友悠闲喝着凉茶,老神在在道:“李公子年纪尚轻,做事却颇为达练,而且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劝?谁能劝住。人家在镇魂关立过泼天军功,俩位叔父刀都没拎过,外行劝导内行,会听咱来指指点点吗?”
柴子义纠结道:“那该如何是好?要不然写封书信给李相,八百里加急送去,五天之内能来得及。”
卜琼友摇头笑了笑,说道:“关心则乱,就别给李相添堵了,他若是能管束宝贝儿子,就不会让桃歌离开京城。以我之见,自古英雄出少年,且放手让贤侄大干一场,说不定能够扭转乾坤,有陇淮军保底,即便保宁军拼光了,大宁的西北防线,依旧稳固如山。”
谈笑之间,能够听出弦外之音,卜刺史对于自己亲手练出来的陇淮军,有着莫大自信。
他有信心,柴子义可没有,苦着脸说道:“十几万大军呐,那不是十万头羊,就这么让咱贤侄给霍霍了?真要是打没了,李相的中书令和尚书令,没准可就易主了。”
柴子义的担心不无道理,几名三品大员的官帽,琅琊李氏的荣辱,全都系于李桃歌的一念之间。
卜琼友淡淡笑道:“少年欲上青天揽明月,何必灭他志向。别忘了,张燕云起兵那年,和桃歌的年纪差不多,都是十七八岁,咱们大宁国运稀薄,后辈们倒是惊才绝艳,东庭培养出一位赵国公,谁说西北养不出一位李帅呢?”
柴子义心有余悸道:“还是觉得不靠谱,不行,我得给李相写封信。”
柴子义才从座椅中站起,外面传来清亮声音,“世叔这么挂念我爹?才来几天就要写信互诉衷肠。”
柴子义望着嘴角挂有调侃笑容的翩翩少年,一把拉住对方,摁进椅子,苦口婆心说道:“贤侄,这仗,咱先不忙着打,行不行?这才来固州没几天,屁股都没坐热乎,得先把敌我军情弄明白再说,路都不熟呢,脑门一热,率大军冲过去,这不是为帅之道。”
李桃歌赞叹道:“世叔的道理,确实称得上金玉良言。”
柴子义听到对方口风松动,顿时来了劲头,侃侃而谈道:“世叔这辈子虽然没打过仗,可毕竟活了五十年,啥大风大浪没见识过?郭熙敢扣押杜相,竖起郭字大旗,背后必有依仗,说不定就有几十万骠月大军驻扎在安西,你把大军送去攻城,正中郭熙下怀,四十万安西军加上骠月铁骑,能把固州城夷为平地。贤侄,年轻气盛,想要立功扬名,世叔能够理解,以后的战功都是你的,谁敢抢,世叔给那王八蛋玩命,咱先慢慢打量局势,不急。”
李桃歌一边听一边点头,直至对方说完,才堆出璀璨笑容说道:“若明日刘甫走出逍遥观,重新执掌保宁,那五十万保宁军会听谁的?刘甫会将巡察使放在眼里吗?”
“这……”
柴子义哑口无言。
刘甫以霸道强横着称,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巡察使,他一旦走出逍遥观,说明圣人对储君有了定论,刘甫多日以来积攒的怒气,会将朝堂掀翻。
李桃歌笑道:“世叔,你就安心坐镇城内,写好呈给圣人的西北捷报,五日之后,快马送往皇城即可。”
柴子义皱眉道:“你就那么有把握?”
“没把握。”
李桃歌扇起折扇,无所谓道:“如此大规模战役,谁都不敢妄下结论,实在攻不下平岗城,大不了缩进城里当乌龟呗,有卜侍郎撑腰壮胆,咱们死不了。”
柴子义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