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本质。
“你们应当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沃瓦道斯说,“如果只是身体,我不会做这样多的阻挠。”
“安德烈说,既定的未来无法避免。”时明煦垂眸,“我大概明白自体融合意味着什么。四维之下,三维或维度间隙的切片都被整合起来,如果成功,就只会有一个更高维度的亚瑟存在。祂的大脑从此能够面对两个世界,和你一样。”
从无法认知平行世界,到能够感知,甚至自由穿梭。
与此同时,能够区分两只亚瑟的差异也统统消失掉——在以往,这并非什么难事,平行世界间的绝大多数个体都拥有基本一致的生命历程,不存在任何融合上的困难。区分两个平行世界的只有零星差异。
而现在,当差异者本身面临融合时,会发生什么事?
沃瓦道斯垂下眼眸,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铂金色的眼底,忽然淌过斑斓的影。
下一瞬,周遭的一切都好像被搅碎掉,序泡碰撞之声变得格外突出又可怖,流转地中像是骤然灌入巨潮,浓白色水浪将两个人瞬间席卷进去——半流质的触感太熟悉,它只可能属于亚瑟。
可是,包裹并非惊变的结束,而仅仅只是开始。
此刻,半流质的裹挟不复此前那般温和,有好几次,它都缠得过紧,挤压着时明煦的骨骼。研究员只能本能地伸出手去抵挡,摸到亚瑟绵软弹滑的内壁,感受到祂身体组织韧性的增强。
“亚瑟?”时明煦试探性地开口,半只手臂都陷入半流体中,随即,他感受到疼痛。
疼痛,像是自他神经末梢和骨缝间滋生出来,是雨后湿腻的苔,一寸寸覆盖住皮肤与骨骼。
它没有很尖锐,却无孔无入,泛着很轻微的痒,以及一种叫人牙齿咯咯作响的酸,像是要将他一寸寸撕裂掉。
时明煦无力地曲着指节,勉强咬住了闷哼。
他摇摇脑袋:“亚瑟?”
没有回应。
亚瑟似乎已经不认识他,此刻所有的空间似乎都被颠倒了。小家伙——或许已经不能够被称之为小家伙了,祂大了好多,身体介质比幼年时更浓厚,内部温度也有所下降,不再炙热。
时明煦被卷入后,就彻底迷失掉方向,除却白色外,所有色彩全部被阻隔,时明煦被独自吞没其中,时岑也已经不见踪影。
于是,他抗住钝而涩的疼痛,轻声唤了一句:“时岑?”
......无人应答。
就在手臂的知觉近乎于无、疼痛逐渐蔓延至大脑时,一只翡翠绿竖瞳才骤然间翻卷出来,亚瑟声音断续,听上去已同从前有些不同。
“抱歉,好矿,我刚刚醒来......会有一些痛。”亚瑟声音低低的,稍显犹疑,“你放心,等跃迁成功后,我为你换一副新的身体。”
祂说着,浓白色的内壁稍稍退缩一点,包裹着手臂的力度也有所减弱,但疼痛依旧没有消退分毫。
亚瑟显然有些无措,祂翡翠绿的眼睛垂下去,伸出另一只触须,尝试着点了点时明煦的肩膀。
下一刹,祂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样同样会让对方觉得疼痛,慌忙缩了回来。
但,时明煦摇摇头,没有生气。
他只问:“亚瑟,你的融合成功了吗?”
“还剩最后一点点,现在融合态还不稳定,和另一只我时常断开联络。”亚瑟零号想了想,“我和祂的肢体粘黏在一起,但大脑还没能好好链接起来。但等彻底成功后,就不再有亚瑟零号和一号,而只存在一只我了。”
“那,”时明煦接着问,“时岑去了哪里?”
他无法通过通感感知到对方,因而只能猜测,对方或许依旧同自己处在同一空间中。
“他也在我的身体里。”亚瑟终于抬起眼看他,“你们所处的位置,是重叠的。但这里是维度跃迁的间隙——时空天然错位,你感知不到他,他也一样。”
“看来许多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时明煦勉强笑了一下,冷汗淌下来,打湿掉他的衣领。与此同时,脚踝往上的部分也在被逐渐吞没。亚瑟零号动作的进度缓慢、动作轻柔,但显然没什么用。
跃迁,注定要消耗“矿”的能量。
时明煦虚弱地呼吸着,几分钟后,他问:“时岑怎么样?”
“嗯......情况似乎比你好一些。”亚瑟零号竭力感受了一会儿,“好矿,你要保存一点体力——等身体这个容器彻底破碎后,你们的意识就要开始融合。”
“成功概率大么?”时明煦看着对方,从亚瑟眼瞳的垂落间得到了答案。
他想到沃瓦道斯所述的、意识死亡的未来剪影,知晓那昭示着不详的命运。
他轻声问:“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差异太大了吗?”
“的确如此。”亚瑟依旧显得沮丧,翡翠绿竖瞳重新抬起,时明煦在那其中看见自己——它绕着研究员,来回转了许多个圈。
“你们的基因结构完全一致,可细节上相差很多。”亚瑟斟酌着用词,“成功可能性近乎于无......但好矿,你和时岑的品质摆在这里,或许能够创造先......”
祂声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