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意识链接后,那种古老如深层湖水一般的声音已经趋于平息,属于178号的声波响起,二者此次的交流显然顺畅许多,重归平和。
虽然依旧一点也听不明白。
等待的时间没有很长,灰白色就如同它降临时那般悄然隐去——这个巨大的、难以描述的生物,祂似乎没有什么寻常认知上的高凝聚实体,离开的方式也像被风吹散的云雾,难以捕捉行踪。
“祂的生理结构很松散。”时明煦斟酌了一下措词,“这点和178号并不相同,178号仍旧能同周遭环境严格区分。
“但这个灰白色生物,祂就像是完全融入环境中,如果我们不在祂身体内部,或许从远处看上去,只会误以为祂是一团积雨云。”
“积雨云?”时岑被这个词戳中,“小时,在你们动物研究所昨晚的紧急会议上,就有人提到过,‘五十年前灾厄的发生时,那团白色生物像是积雨云’——那么我们今天遇见的,基本可以确定是祂。”
时岑的话就在此处戛然而止。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依照这个思路细细挖掘,灰白色生物的出现是同灾厄紧密相连的——祂曾是灾厄的中止者,并在那场灾难之后,消失了整整五十年。
但,祂在近一月以来的各种异常繁殖潮种重现,还同同样拥有高等智慧的178号相互交流......一切的一切,都在颠覆自己与时明煦有生以来的传统认知。
线索,像被牵拉汇聚的丝线,但依旧线线纠缠、难以理清,并且隐隐约约将他们导向一个可怖的、本不愿深究的四字短句。
——“到此为止。”
只可到此,只可到此。
这句引发索沛恐慌的话,原本没有对他们二人产生过多影响,神学与科学之间隔着天堑,在很多时刻,它们各自代表着两个极端。
二者一旦产生交融,就意味着信念的紊乱与崩坏。
但此刻,有关世界的认知再次悬坠高崖。甚至连时岑自己都出现了恐惧——如果,如果连他都无法接受这两者交融的可能性......受到过系统科研教育的时明煦,该有多么崩溃?
冷汗顺着额角淌下,时岑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微微张口,罕见地产生了无措。
他该说些什么的。
......可是,究竟要怎样,才能暂时打乱对方的思绪呢?
就在纠结之中,眼前的灰白色已经彻底消弭,视线中曾被阻挡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天穹微明,树影同蛇影相互交织,落在178号身上,投射下斑驳的、移动的痕迹。
178号,并没有跟随灰白色生物一同离开。
“现在祂身边没有那只灰色软体类怪物。”
出乎预料的,时明煦竟然主动开口,可心声明显抖得厉害:“但那家伙应该就在附近,时岑,你要多加小心。”
最后半句,语气已经抖得变了调。
时
岑同样被无力感包裹,只好往灌木中小幅度挪动了一点,但视线依旧凝聚在178号身上,部分注意力用于警惕环境,余下的,都放在时明煦身上。
但还未等待他与对方从惊恐中逃脱,更紧迫的危机已经悄然降临。
蛇——一条竹叶青从枝稍落下,流水一样淌过时岑的肩背,继而是更多细密的蛇,只在几息间,从长靴到头顶,就遍布冰冷湿滑的压迫,其中大部分仍是细白环与黑眉锦,但不乏剧毒蛇种。
它们滑过脖颈,仅隔薄薄的防护服,同时岑相贴。
“时岑!”时明煦在这种陌生而可怖的极端荒诞中,打着生理性的冷颤,“你千万别动!现在最好装......”
“死”字还没有说出口,时岑的心声打断他:“小时,你看。”
时明煦跟随他的心绪,努力凝聚着心神,将注意力放回至共享中的视听。
继而,他发现了......蛇潮的逐步凝聚。
蛇,无数蛇类自漫山遍野涌来,数量堪比蝗虫过境。
它们聚拢的速度很快,向着方才时岑他们离开时的那处山谷中聚拢,竟然像水流一般填补了山涧的高度落差,很快堆叠起数十米,蛇蟒交织,黑白间偶尔掺杂驳色。
从时岑身上滑过去的多条蛇类,显然也将山谷当做了最终归宿,没有对这个贸然闯入的人类展现出兴趣。
在这种空前骇然的场景中,178号的声波像是细密落雨,同森林产生着隐约共鸣,风声似乎也染上祂的生命。
显而易见的,祂一定是这场蛇群异常聚集的引导者。就像祂此前在西部荒漠那样,引导着蚁群聚合成死亡漩涡。
“......这究竟,究竟是在做什么?”时明煦冷汗涔涔,“时岑,这太诡异了。178号,祂对于其他物种,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控制能力?”
这真的是能够现实存在的自然现象吗?
哪怕他们推测178对人类怀有善意,可这种场景,也实在太过可怖——因为雨林中大部分蛇类聚拢后,竟然在声音干扰中翻卷,开始寻找......自己的尾巴。
起先是体型最小的树栖蛇类,将尖牙嵌入了尾端,接着,蝰蛇与蟒都开始